83天的皇子十年的青帮帮主民国四公子之一
大家好我是特产笔记的小编,很高兴带大家了解各地的特产、旅游景点、人文和风土人情,各地数不胜数的美食以及不同的饮食文化也给我们带来很多有意思的体验,祖国大好河山值得我们去了解和感受,下面是今天带来的文章: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无可奈何唯有死;生在天堂,能入地狱,为三叹息欲无言”
,著名学者、民国联圣、书法家方地山的挽联迎风一抖,天津卫便哭成一座泪城。1931年4月1日,从广济寺到京津墓园长达十里的街上灵幡蔽日经声震天,吊丧的人挤满了大街小巷。灵堂里的挽联挽诗多到无处悬挂,京津名家张伯驹更是哭倒灵前,其所赠挽联云“天涯落拓,故国荒凉,有酒且高歌,谁怜旧日王孙,新亭涕泪;芳草凄迷,斜阳暗淡,逢春复伤逝,忍对无边风月,如此江山”更是让那些雍和宫的、广济寺的和尚、来不及褪妆的戏子、从达官贵人到贩浆走卒的小市民都临街而立面带戚容。这其中更有鬓结素绳面容姣好的美貌女子和面带凶光的帮派中人混迹其中。
哪个既热闹又凄苦的人一个葬礼就能惊得动如此三教九流的人倾城而出?谁又能配得上“生在天堂,能入地狱,旧日王孙”的摆场?问那些神情高贵的高官,会答“旧友之子”;问帮派中人,会答“上海青帮帮主”;再问那些不知名的女子,会答“我之慕主”;而那些卑微戏子,会答“寒云主人”。
若是把日历往回翻几页,《北洋画报》曾在七天之前发过一个讣告:“寒云主人潇洒风流,驰骋当世。尤工词章书法,得其寸楮者,视若供壁。好交游,朋友满天下,竟以急症于22日晚病故津寓。从此艺林名宿,又少一人,弥足悼已!”
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京津泸,谁人不识寒云主人的名号?他书画精通,年方二十已是一代书法名家,求字的人曾开出一字八千的天价,不可一世的大帅张宗昌为得其一联,不惜站在门房捧酒肃立通宵;他爱唱戏,独爱京戏昆曲,每有“寒云主人客串”的告示打出来,戏院子定是座无虚席。
他爱收藏,常一掷千金呼号百万,唐人绝本《洛神赋》、宋代精品《风尘三侠图》都曾是他案上的把玩之物;他诗词俱佳,常“一夜数十首,广为井边人诵”;他喜打牌,著《雀谱》;喜集邮,写《说邮》;集古钱,有《钱简》,弟子俞逸芬称其“戏玩之精无所不包,又独得精髓,所著皆丰。收藏一事极尽精神,搜罗之广博,考证之精审,皆足自成一统”;他住的宅子有“小故宫”之称,所藏颇多,曾经富可敌国;他才情高绝又天性风流,枕边有过数不清的美人红颜,可这个偎红依翠的民国柳永又严谨端肃,即便在青楼吃花酒也不失礼仪从不随意轻薄。
前生,他是什么?是吹拉弹唱自得其乐的伶人还是斜倚秋窗独吟落日的诗客?更或是一只妙趣横生风情万种的狐,修行千年,只为那个落拓书生红颜绣女在断桥细雨里轻轻一瞥,结一段三生石上的无悔尘缘。而他分明只是一个落拓人间的灵者和达人,那些堪称绝本的《说邮》、《还泉记》,那些名家字画,他费尽心力搜罗来,或一时兴起送友换酒,或落寞之时寄送典当,得来多费心思,散时却如流水,故又有民国小孟尝之称。
那些偶过留宿的所谓朋友只要相中了什么宝贝,就可以随意带走;那些一夜风尘的女子们打扮停当就要出门的时候,也可以随便取走她想要的,而他只是斜倚案头微微一笑。身外之物,无论人事都不过烟云过眼,来且来,去且去,他日若再相逢,还可执手谈笑。他身出豪门,临死却搜遍房间,只在笔筒里找到二十元钱,这是他的全部遗产。他大富贵、大跌宕,大悲大喜也大快乐大自由。
民国是一个江湖。袁大帅的公子,本可凭乃父之力登堂入室有一番大作为,只可惜,袁克文绝意功名,对政治毫无兴趣,只是沉醉于花酒美色之间放浪形骸,甚至与乃父大唱反调。当年袁世凯签下了“二十一条”后,袁克文随即在报上赋诗一首,其中有“安得鲁阳戈,挥日日教坠,誓捣黄龙一醉呼,会有谈笑吞骄奴”之句,将乃父此举视为大辱;袁世凯称帝之后,他又作诗“驹隙留身争一瞬,蛩声吹梦欲三更。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暗指“高处不胜寒,何苦露帝颜”,如此“反诗”气得袁世凯吐血。
袁克文是个十足的票友,他喜欢唱《千忠戮》:“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四大皆空相,历尽了渺渺征途、漠漠平林、垒垒高山、滚滚长江,但见那寒云惨雾和愁织,受不尽苦雨凄风带怨长。雄城壮,看江山无恙,谁见我一瓢一笠已安详。”可谓直透胸意的淡然忘我,从此他取唱词自命“寒云主人”,每一声叹息之后,都会紧跟着两个字:“放、淡”。
旷达放荡之中唱唱小曲写写诗,凄凉凉热闹闹也不枉人生一回吧?这翩翩浊公子,怎么少得了风花雪月缠缠绵绵的爱情?
当年慈禧太后在颐和园觐见第一宠臣袁世凯,袁公子一折《四郎探母》让慈禧爱不释手,当下就要把自己娘家的侄女下嫁袁克文。袁克文一向是视富贵荣华于浮云的,面对皇亲国戚毫不动容誓死不从,袁世凯也拿这倔孩子没法儿,只好谎称袁克文自小就与别家的女娃有了婚约。太后听得出这是拒绝之辞,虽说自己强要把侄女下嫁过去他也没胆子不从,但转念一想,这不是堂堂皇亲只能做偏房吗?索性就断了这念头。
辞了皇太后,袁世凯怕了。若是太后知道自己的三儿子并未与谁有过婚约,这欺君之罪足够砍头。于是四下里张罗给袁克文定个亲事。那时的袁世凯一人之下,呼风唤雨,一时之间求亲的人踏破门槛,只是袁公子正眼都不看一眼。直到那天袁克文捏着兰花指一路唱着小曲推开家门,花园里,父亲的旧友天津候补道刘尚文正和父亲饮茶赏梅,随行的刘氏小女刘梅真正奉乃父之命给袁大人弹筝。曲如流水,却是落花有意,袁克文正好瞥见,这醉红迷绿的公子哥竟然一见钟情。刘梅真工于诗词,又擅音律,一手漂亮的小楷几乎颠倒众生,是天津卫左近闻名的才女。
刘尚文见袁公子情意深重,回去后不久就寄来刘梅真的书法诗词,袁克文见后大为惊赞,于是将自己从朝鲜带回的折扇题诗画梅返赠,画是雪中几杆瘦枝,正楷的“墙角数枝”后,大大的行草“梅”字。
一个字就够让一个女人为之癫狂吧,袁克文的一把扇子成就了一段悲欢情事。17岁,袁世凯在直隶总督任上热热闹闹地替儿子迎娶了刘梅真。才子佳人,红袖添香,天地清静,让人放心,一段姻缘由此天造地设。袁克文客串演戏,刘梅真必然到场,刘梅真作诗,袁克文便焚香研磨,耳鬓厮磨恩爱有加,刘梅真的《倦绣词》就是她口占,他润色;她弹筝,他唱和。身边是红尘动荡车马喧嚣,换总统比戏院子折子戏还要快,而属于他们的天地却是篱笆斜阳,青菊安泰,安宁如水,慈悲简静。
果然高处多风雨,袁世凯的政治眼光显眼不如这个似乎只是每天沉醉于软红十丈的儿子来得长远和透彻。短短三个月,皇帝梦碎了个稀里哗啦。袁世凯走下神坛,家道中落,当初那些唯唯诺诺的臣子顺民都转身而去,多少富贵荣华也东流而逝,皇帝变成了臭狗屎,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袁克文这样的千金之体也不得不为了生计活四处奔波,甚至混到了卖字讨活的地步,为了挣三千大洋的“出场费”他在张宗昌家连唱半月,最多一戏四角,累到喉咙嘶哑肺肿咳血。
世事如棋局局新,冷暖如纸张张薄,所谓富贵不过浮云,倒不如烟花柳巷里看遍青楼,声色犬马中寄情风月来得实在。他北上奉天南下广州唱戏写字四方游走,不仅只是为了凑一场世俗的热闹,更多的是为了一碗果腹的粥饭,刘梅真则在家里调教幼子孝敬公婆,随后他连娶了十几房姨太太,几乎每一个都把他的荷包掏空之后就转身而去,那飘零的冷,足够他过一辈子的冬天。当年刘伯驹送他宋人王诜的绝本《蜀道寒云图》,他感怀身世,题诗以记:“故国江湖秋更老,倦游身世梦欲残”,把没落沉浮的心境刻画得入木三分。“宁可再做胡同先生,也不愿再做皇帝家人也。”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每日偎红依绿,沉醉花酒之间放荡形骸。
他避世,却又入俗,不问政治,仅凭穷袖一双就名动天下,谁想骂就骂吧,骂几句算得了什么,当一个皇子不得不浪迹街头的时候,谁又会在乎一个骂名?“昔梦已非,新欢又坠。漫言桃叶渡,春风依旧,谁面人家?”袁克文这一辈子跌跌撞撞,却也自得其乐,乱世浮沉里的卷舟来去,也是喧哗尘嚣中最宁静的归属。
无论国事家事,一概与我无关。皇子也好,平民也罢,我还是花前月下填词做对,抹了花脸上台吼几嗓子,是戏是真,是梦是幻,且都一壶饮下吧。红尘看破时也许青山都已白头,闹里安身,静处留心,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骨子里的贵族气质把一个风流公子的落寞,忍得淡泊从容。他在自己最叫座的《审头刺汤》一折里扮上丑角,把“翻覆人情薄如纸,两年几度阅沧桑”唱得荡气回肠。家事高低浮荡,国事乱如细麻,虽然无意富贵,毕竟是从皇子直接打回了平民的原形,这几句唱词感同身受,世人无酒而醉,我且醉里独醒,别人登台亮相,我且只做看客,鼓几下掌,喝几声彩,多少热闹景致都让他们折腾去吧。洞明世事,踏破红尘,乱尘俗世里万般喧嚣,也抵不过一方安静小院几回月朗风清。醉里不挑灯,不看剑,只扶红携绿,或红袖添香放野鹤,或闲敲棋子落灯花,什么天下兴亡,什么匹夫有责,什么留香遗臭,随他们好了。
83天的皇子,十年的青帮帮主,二十年的收藏家,三十年的书画家,一辈子粉墨登场名气不坠的戏子伶人,从大辉煌到大落寞,从政治争斗不断演变的你倾我轧之中起身离座,花酒美人的醇香情暖中寻些快乐自在,在一掷千金的豪迈和簇拥如蚁的高贵中跌落到卖字为生的起伏之间,世上还有什么冷暖真假炎凉是参不透的呢?与其高处不胜寒,不如就在低矮处自得其乐来得实在。
袁克文:(1889-1931),字豹岑,号寒云,戏曲名家、收藏家、书法家,民国四公子之一。民国时期天津青帮帮主,总统袁世凯的次子。长于诗文,精于书法,对古钱币研究十分精道,亦是昆曲名家,袁世凯死后,他客居上海穷困潦倒,以变卖字画为生。
身为世家子弟,他极少参与政治,明智地反对父亲称帝,并发誓不入皇家。终生放荡,乐善好施,又称“民国孟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