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文化大家谈|在众多沿海城市中上海的开放、创新、包容品格何以尤为明显
大家好我是特产笔记的小编,很高兴带大家了解各地的特产、旅游景点、人文和风土人情,各地数不胜数的美食以及不同的饮食文化也给我们带来很多有意思的体验,祖国大好河山值得我们去了解和感受,下面是今天带来的文章:
与巴蜀、齐鲁、岭南等区域相比,江南最主要的特色有二:一是据有江河湖海之利,区域内联系紧密。长江可以连通东西,运河可以沟通南北,海洋可以连接中外,太湖水系又将整个区域连成一体并与江河海互通;二是自宋代经济中心南移以后,江南商品经济较其他区域更为发达,市镇密如星斗。
地理空间上的四通八达与市场网络的无远弗届,让江南文化比较容易接受和适应新的变化。这是明清以来江南较其他区域更具活力的原因所在,也是上海能够成为中国现代化先发区域的内在基因。
仅就海派文化而言,我认为其最大的天赋是“鹜新”。但是,“鹜新”也容易造成轻佻,追逐时髦,卖弄噱头,市侩气太重。今天,延续城市文脉、打造高品质生活,应当“鹜新”与“求精”并举,进一步追求文化上的精致和优雅。
叶舟(上海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其实,早在明清时期,上海区域文化便显示出与众不同的个性。它将江南文化中的务实致用、开放包容、博采众长的特色体现得非常鲜明。
举个例子,重本抑商是历代王朝宣称的基本国策,但在江南人的眼中,重要的不是行业,而在于是否恪守本职。很多江南文人也常为经商辩护,这一点在上海尤其突出。明代松江府人陆楫就建议通过扩大消费促进社会经济发展,这一言论在中国经济思想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江南人素来重视经济结构的及时调整,在宋代已成为全国的粮仓,有“苏湖熟,天下足”之说。明代出现的“棉争稻田”“桑争稻田”情况,表面上看是土地资源的紧张,事实上也反映了改小农自然经济为综合商品经济的趋势。松江棉布“衣被天下”,正是上海在经济上不断创新求变的结果。
上海重视开放交流,一个表现就是认真学习新思想。以徐光启为代表的上海士人立足于传统的巅峰,取西方科技之长,舍传统科技之短,积极吸收一切人类文化的优秀成果,在很多方面都取得了划时代的成就。
包亚明(上海社会科学院城市文化创新研究院执行院长、研究员):我再作个比较,广府文化和海派文化一样也以重商、开放、务实、兼容等商业文化著称,接近于西方文明语境下的海洋文化。但不同的是,海派文化不像广府文化那样具有异常鲜明的历史积累、语言基础,也因此更适应移民社会的特征,更温和中庸,更少排他性。这让海派文化在现代工商伦理方面更胜一筹,但在冒险性和开拓性方面可能又没那么强势。
毛时安(文艺评论家):新中国成立前后,大批上海文化人集聚香港,取道海路进京。当时北京许多文化机构的班底,都由活跃在上海的文化人构成。比如,庞熏琹、张光宇三兄弟、叶浅予、黄苗子以及郁风、丁聪、张仃、华君武、黄永玉等进入北京,分别在中央美院、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主持或从事美术教育工作,影响和带动了一大批青年艺术家,对丰富新中国美术风格、美术语言起了积极推动作用,对整个文化生态产生了深刻、深远的改变。
1949年以后,海派文化依然具有强大辐射力。1978年以来,海派文化继续传承和弘扬“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形成了整体的声浪。文学创作方面,以《伤痕》为代表;话剧界,《于无声处》以易卜生戏剧为模板,注入全新的时代内涵;电影界,谢晋导演吹响了时代号角。上世纪90年代,也涌现出话剧《商鞅》、京剧《曹操与杨修》、淮剧《金龙与蜉蝣》等一批代表作。
周武:上海创造过许多具有全国影响力的文化亮点、文化品牌,如上海电影译制厂推出的众多译制片、上海辞海编纂处推出的《辞海》、上海市作家协会主办的《收获》,等等。这些文化品牌有的至今不仅存在,而且仍然具有相当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
上观新闻:有一种看法是,海派文化的标识性、策源能力、辐射能力似乎有所弱化。症结何在?有什么应对之策?
汪涌豪(上海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复旦大学教授):海派文化在标识性、策源能力、辐射能力三个方向上的弱化,与外来文化影响下一些人目迷五色、不够自信有关。同时,转化生成工作做得不够,也导致失去许多原本可以发扬光大的机会。归根结底在于,对海派文化独特内涵和秉性气质理解不深、把握不够有关。故应对之策是,结合田头与案头,参酌历史与当下,走入生活,深耕文化。
这里讲的生活,特指我们赖以生存的脚下这片实实在在的土地,而不是什么伊甸园,更不是什么灵异世界。尤其当表现对象是我们自己,无论在过往,还是在当下,一定得根基于各个时期的社会历史文化。比如在电影制作领域,光靠套路移植、特技合成只会产生技术当道、生活实感匮乏的空壳巨片。它们只有色素、味素,而没有情愫,加深的只是视觉效果,牺牲的却是思想深度。
一句话,海派文化要强化辐射力、影响力,着力点不应在面上声华的再现,而应是内在精神的重光。
上观新闻:上海的武康大楼成为互联网时代的“超级网红”。除此之外,还有哪些值得珍视的“海派”风情?
周武:武康大楼为匈牙利籍建筑设计师邬达克所设计,是老上海的一幢经典建筑。它的区位,它的独异风格,它的斑斓历史,它的神秘沧桑,本身就具有极佳的“网红体质”。在城市更新的背景下,既为历史建筑修缮保护提供了一个样本,也可以视为彰显上海城市魅力的一个创新。
包亚明:“网红打卡点”是对城市更新成果的认可和分享。其具有的反馈、传播、扩张和倍增效应,不仅打通了城市创意空间生产、消费的完整链条,也成为推动城市更新走向深入的新动力。
城市的软实力必定和人相关。如果上海有能力吸引并聚集人群,而且能持续制造这股力量,无疑会推进城市文化形象的提升与城市归属感的强化。高品质城市公共产品应该超越基本公共服务的范畴,而扩展为更加丰富多元的交往空间和公共服务。
段炼(上海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上海的很多街道、马路都是有故事的。从建筑的角度,从历史的角度,从人文的角度,都可以解读。
比如,在上海市区,有一条虬江,东段在复旦大学附近,汇入黄浦江;西段在华东师大北面,称为西虬江;中段以北,填没修筑成了虬江路。虬江是吴淞江的故道,是上海县与宝山县的分界线。虬江以南的上海属于松江府,虬江以北的宝山属于太仓州。
在华东师大北面的西虬江上,明末清初有两座桥——积德桥和积善桥,至今尚存。经过历年修缮重建,两座桥梁已无古味。但就是这两座桥梁,一直是上海县通往宝山县、嘉定县或者说从松江府通往太仓州、苏州府的重要桥梁。
如今,两座桥周围是高新科技园区,每天清晨众多白领人士跨桥而过,开始了新一天的繁忙工作。两座桥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谁能想到100多年前脚下的这一泓江水就是一个重要的地理分界线呢?
张伟(上海图书馆研究员):绵远流长的江南文化,为海派文化提供了营养滋润;海派文化的融汇开放,又为红色文化的诞生提供了特殊有利的发展环境。近年来,有关海派文化的研究发展迅速、成果丰富,宏文巨著不断涌现,各种具体细微的研究成果也引人瞩目。
下一步,既需要提倡高屋建瓴、大格局的宏观叙事,将海派文化置于全局视野下进行研究,也很有必要对微观层面予以认真细致的关注,感受日常生活状态下充满温度的细节,并对此进行深度挖掘。坦率地讲,上海这座城市,越接近它,越触摸它,越走进它,就越能感受到平易近人和烟火气。我们既可以从宏观视野打量它的伟岸,又能在日常感受其温暖。一个地域的文化,是由生活在其间的人共同打造的,可以说是集体人格。这种集体人格的力量,反过来又规范着人们的言行乃至理想、追求。
罗怀臻(上海市剧本创作中心艺术总监、上海戏剧学院教授):海派文化、上海文化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质,那就是始终追求卓越。虽然说平庸无罪,但一个地方接受平庸、容忍平庸,文化上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毛时安:近代以来,上海还拥有不同寻常的原创引领气质。“京剧”是《申报》率先命名的;“的笃班”首次被称为“越剧”,也是在《申报》上;评弹产生于苏州,但大部分的流派名家涌现在上海。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具体要求,关键看我们如何去对待和处理这种要求。我曾经强调,文艺界还是要解放思想,要充分利用现有环境,将艺术才华发挥到极致。要发扬“敢为天下先”的精气神,允许一定范围内的试错,不能一味求稳。一味求稳,必然失去海派文化创新的锐气和锋芒。要在稳定和发展之间、稳健和进取之间保持必要的张力,保持文化发展的内在的紧张度。
艺术家要动真情,拿出真本领,按照艺术的规律来反映这个时代向上、向前进程中的复杂性,在文化上有新的发现、新的创造。
周武:上海要打造文化高地、提升文化显示度,应当着力提升文化生产能力、文化组织能力、文化表达能力、文化融汇能力、文化吸附与输出能力。
拿文化表达能力来说,文化归根到底是一种表达,表达的形式多种多样,话剧、电影、绘画是一种表达,诗词、小说、戏曲是一种表达,科学与人文是一种表达,建筑也是一种表达,甚至一切人造物都可以视为一种表达。表达有深浅、文野之别,但成功的表达或者说经典的表达,总是直指人心的独创表达、精致的表达、富有震撼力的表达、前沿的表达,既契合本土需求,又具有世界视野。
还要看到,上海是一座有着独特身世和经历的城市。城市空间的多样性、城市记忆的丰富性、城市文化的独特性,是上海独有的城市遗产,也是上海的底蕴和魅力所在。
激活这种多样性、丰富性和独特性,构建文化新消费载体,满足市民、游客的多层次需求,是擦亮上海文化品牌、提升上海城市软实力的题中应有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