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文化艺术品交易所善后乱局
大家好我是特产笔记的小编,很高兴带大家了解各地的特产、旅游景点、人文和风土人情,各地数不胜数的美食以及不同的饮食文化也给我们带来很多有意思的体验,祖国大好河山值得我们去了解和感受,下面是今天带来的文章:
往事并不如烟。两年前早已被国务院叫停的艺术品份额化投资的始作俑者天津文交所,至今依然僵而不死,究竟是何原因?投资者是否还能讨回血汗钱?
海河之滨,津湾左翼,矗立着天津最高的建筑——天津环球金融中心(津塔写字楼)。然而在这座无论是建筑外观还是入驻企业都十分高大上的顶级写字楼里,却有一个颇为神秘的楼层——32层。在这里,
“32 层”几乎成了一个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敏感词。因为这个楼层所驻扎的企业,在过去几年中,不但给津塔写字楼,更给整个天津市带来了诸多麻烦和困扰。它就是早已“蜚声全国”的天津文化艺术品交易所(下文简称“天津文交所”)。
要把津塔写字楼32 层如何从一个普通楼层,变成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神秘数字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话还得从国内第一家文交所(“文化产权交易所”或“文化艺术品交易所”的统称)的出现说起。
随着中国经济和国力的快速提升,依托金融的力量,进一步提升中国文化软实力也逐渐被提上了议事日程。2007 年,深圳、上海、北京三地的产权交易所几乎同时提出要构建国家级“文化产权交易所”。
2009 年6 月15 日,获得中央批准后,由上海联合产权交易所、解放日报报业集团和上海精文投资有限公司联合投资创立的上海文化产权交易所正式成立,成为国内首家文交所。
2009 年9 月17 日,天津文化艺术品交易所紧随上海文交所成立。然而与上海文交所三大股东均是响当当的大型专业国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天津文交所前两大股东居然都是民营房产开发商,因而在成立之初就备受质疑。
2009 年11 月,深圳文交所宣布挂牌。到了2010 年7月,中国第一个基于权益拆分模式的艺术品资产包——深圳文交所1 号资产包正式推出,从而迈出了艺术品金融创新的第一步。该资产包将画家杨培江的12 件作品打包作价200 万元上市,资产包被拆分成1000 份,每份价格2000元,挂牌认购。2010 年12 月,上海文交所推出的资产包是艺术家黄钢创作的“红星和箱子”系列作品。由于发售的资产包拆分数量较少,面向特定的客户群体发售,并且参与投资的门槛较高,因此沪深两地文交所的艺术品金融创新并没有在投资市场引起太大的影响。
然而紧随其后的天津文交所做出的金融创新却要激进得多,不但投资门槛大幅降低到了5 万元,而且采取T+0 的交易方式,当天买入的份额在当天就可以卖出,即采取标准类证券化模式对资产包的作品进行买卖。
2011 年1 月,天津文交所将画家白庚延作品《黄河咆哮》和《燕塞秋》挂牌上市。由于大众化的投资门槛和不受限的交易方式,使这两幅作品一上市就遭到疯狂炒作。
《黄河咆哮》和《燕塞秋》经评估后,估价分别定为600 万元和500 万元。按份额交易模式,这两件作品分别被拆分成600 万份和500 万份,每份1 元。据统计,这两件作品上市首日涨幅就超过了100%,并在上市短短两个月之内,天天都死死封在15%的涨停板上。直到3月16 日被停牌前,两只“ 新股”的市价已分别达每份17.16 元和17.07 元,涨幅均超过1600%!一时舆论哗然,被外界称为“疯狂的份额”,天津文交所被外界戏称为“涨停所”。
以600 万的份额计算,当时《黄河咆哮》市值高达1.0296 亿元。相比之下,同期拍卖的张大千的作品《太乙观泉图》以4032 万元成交,而齐白石的作品《花果四条屏》以4760 万元成交,当时这在收藏界已是备受追捧炒作后的“天价”。反观此前白庚延大部分画作的拍卖价格只有几十万元,变成份额交易后,白庚延作品价值一夜之间暴涨百倍!比张大千、齐白石等中国顶尖画家的作品还要值钱,显得极为滑稽可笑。
然而疯狂并未就此终结,2011 年3 月11 日第二批8 个品种(7 幅画、一枚钻石)一经上市,饥渴难遏的投资者再次将之死死封在涨停板上
尽管无数投资者和业内专家高呼看不懂,但在天津文交所强大的赚钱示范效应影响下,此后几个月里,全国各地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一大批展开相同业务的交易所——郑州文交所、成都文交所、广州文交所、南方文交所根据不完全统计,当时国内成立的文交所超过20 家。
其实艺术品与金融的结缘由来已久,在中国艺术品市场火热的这些年里,投资于艺术品的信托、基金和理财产品并不罕见,在西方成熟市场更是比比皆是。然而这些和天津文交所将艺术品份额化后所形成的艺术品“股票”却有着本质区别。前者是有专业投资团队以艺术品为投资标的进行投资,后者则是将某一件具体的艺术品等比例切割为若干个类似于股票的份额,并将之上市供普罗大众申购和公开交易。
用今天最时髦的话说,天津文交所采用了“互联网思维”,将原本投资门槛动辄上百万元的“信托”包装成了屌丝都能买得起的“余额宝”。使普通投资者也能分享艺术品价值上升所带来的回报,同时通过电子交易平台,大大降低了交易成本和难度。然而仔细推敲这里面的投资逻辑却会发现:艺术品份额化投资并不靠谱。
首先,艺术品本就是低流动性资本品,单品的整体价值远小于一家上市公司的股票流通市值,即使拆分成几百万份后,其交易的活跃度也难以保证,因而很容易出现成交清淡,投资者想要卖出时找不到交易对手的情况。资产在流动中升值,一旦缺乏流动性,资产证券化就变得毫无意义。
其次,之所以过去艺术品投资要设立较高的投资门槛,是因为这是一件见仁见智的文化产品,需求弹性较高,本来就很难准确估价,这就要求投资者有较强的财力、眼力和风险承受能力,艺术品市场高风险、高专业、高门槛特征决定了这种投资不适合大众。而艺术品份额化却把大量缺乏财力、眼力和风险承受能力的普通屌丝吸引过来,使得艺术品份额化投资极易走向过度炒作的失控局面。
第三,投资者理论上享有艺术品部分所有权,但实际上获得的只是虚拟产权,而不是艺术品的实物产权。因为公司股权可以分割,实物艺术品却无法切割。通过这种投资方式,投资者根本不可能通过收购作品拆分出的绝大多数份额实现对作品的“控股”。另外,无论是股票还是债券,发行人与投资者之间的关系是融资关系,属于典型的金融工具,而艺术品份额发售人与投资者之间是买卖关系。在这个关系中,艺术品份额虽然可以在市场交易,但其本质只是艺术品交易的符号工具。艺术品份额发行后,买卖双方关系即告结束,发售人不再享有对艺术品的权利,也不需要履行任何义务,与艺术品财产权相关的收益和安全养护、损毁灭失风险随交易而转移给投资者。可事实上,投资者就算想见一下自己买的艺术品都很困难,责任和权利严重不对等,更不要说预防或鉴别赝品风险、损毁风险、偷盗风险、交易商的道德风险等不可预期的风险,一旦发生这类风险,所谓的艺术品份额价值将瞬间归零。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一件艺术品一旦创作完成,其实体就不会再有改变,也不再有成长性。这就和股票或房地产投资有本质区别。因为投资股票会有红利收入,投资房产会有房租收入,艺术品份额没有公司实体,不会产生任何现金回报,更谈不上成长性。虽然股票炒作也可以产生泡沫,但只要公司还在不断成长壮大,公司价值就会不断提高,从而支撑股价不断走高,因此理论上说股票投资是正和博弈。但艺术品份额投资的所有收益只能来源于其他投资者接盘,扣除交易手续费,这必然是一种负和博弈。
结果这么一折腾,就没有人真正关心上市的是谁的作品(哪家公司),其内在艺术价值(公司成长性)到底有多高,估值和上市价格是否合理。这些在传统的股票上市过程中最核心的问题,到了艺术品份额交易市场中却被忽略不计。投资者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只要有更高的出价者接手,这种产权交易的把戏就可以继续下去,售出者就得以获利退出,而其所获得的收益则取决于接盘者以何种价格购买艺术品的部分产权。从这一投资逻辑上看,艺术品份额投资无疑是带有庞氏骗局特征的击鼓传花游戏。因为即使把份额化标的从著名艺术品变成路边的一块石头,只要把这块石头宣传包装得足够吸引人,只要有投机者相信一定会有比他更傻的人愿意出更高的价接盘,那这块石头一样能被炒到天价。而一旦市场转冷,最后的高价接盘者必然将面临血本无归的悲惨境地。
天津文交所的实际运作也证明了这一点。第一批上市的白庚延的两幅作品之所以会遭到持续爆炒,就是因为作为备受关注的创新投资品,市场投机需求庞大,而供给却只有1100 万份(元),而持续的赚钱效应,又催生出更多的投机需求——所有人都知道这事不靠谱,但所有参与者都相信泡沫没那么快破灭,自己一定能在泡沫破灭前卖出份额。
由于运作混乱和舆论的广泛质疑,天津文交所在经过了3 个月业务调整后,于2011 年7 月29 日推出的第三批上市作品在交易第二天就迅速跌破了发行价。而当政府监管介入后,更是迅速陷入流动性困境而出现天天无量跌停的局面。
2011 年11 月11 日,国务院下发了《关于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切实防范金融风险的决定》(俗称“38 号文”),关于产权方面的规定被概括为5 个“不得”:不得将任何权益拆分为均等份额公开发行;不得采取集中竞价、做市商等集中交易方式进行交易;不得将权益按照标准化交易单位持续挂牌交易;任何投资者买入后卖出或卖出后买入同一交易品种的时间间隔不得少于5 个交易日;除法律、行政法规另有规定外,权益持有人累计不得超过200 人。这一《决定》明确了各地文交所开展的艺术品份额交易确系违规,属叫停之列。
此后中宣部、文化部、广电总局、新闻出版总署又联合下发了《加强文化产权交易和艺术品交易管理的意见》(俗称“49 号文”),进一步督促各地方政府清理整顿当地文交所。
进入2012 年,国务院又接连发布了《关于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切实防范金融风险的决定》和《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的实施意见》。
此后半年内,全国大部分文交所都通过回购等方式,相继退出艺术品份额化交易并转型邮票、钱币的投资以及其他业务。到2012 年9 月12 日山东泰山文交所取消艺术品份额化交易后,全国仅剩始作俑者天津文交所还在进行艺术品份额化交易。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从2012 年9 月至今,将近两年时间内,明明成交已极其清淡,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僵尸盘”(见表1),如2014 年7 月,天津文交所总成交金额仅有300余万元。单日成交额更是屈指可数,比如8月11 日,20 个上市艺术品中,只有一个艺术品成交额超过10 万元,剩下19 个成交额均不到2 万元,其中有13 个完全零成交。有天津投资者告诉记者,即使是这样零星的成交,还很有可能是天津文交所内部人士所为,用来充点门面。但奇怪的是,天津文交所却始终僵而不死,既没有停止交易,也没有出台整顿和善后方案。
今年7 月,有媒体曝出,中国证监会6 月20 日发出文件,督促天津市政府妥善处理天津文交所份额化产品的“善后问题”,而去年天津文交所投资者获得的证监会答复资料,仅仅提到建议投资者向天津当地政府反映问题。这让不少投资者心中重新燃起了要回血汗钱的希望。
为解开天津文交所始终僵而不死的深层次原因,也为知晓天津当地政府和天津文交所对证监会最新文件的反馈和天津文交所善后事宜的具体态度,更为了解天津文交所投资者(维权者)过去两年来的艰辛维权路。本刊记者前往天津实地采访,结果发现天津文交所背后隐藏的问题,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