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寻常的旅行经验不同寻常的文学表达:北大教授罗新于龙华图书馆开讲分享历史学家的读书和旅行
大家好我是特产笔记的小编,很高兴带大家了解各地的特产、旅游景点、人文和风土人情,各地数不胜数的美食以及不同的饮食文化也给我们带来很多有意思的体验,祖国大好河山值得我们去了解和感受,下面是今天带来的文章:
点开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暨历史学系教授罗新的微信头像,是他穿着军绿色外套、背着藏青色背包、拄着木棍行走在树林小路的照片,灿烂的阳光透过茂密的绿叶洒下,在幽静蜿蜒的林中小径上铺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跋山涉海是这位历史学家的重要生活。
4月9日,罗新做客由龙华区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主办、龙华区文化体育发展中心承办的龙华区2023年“二十四节气”名家讲座现场,以“古城青草长 大漠心飞扬 ——一个历史学家的读书和旅行”为主题,与市民读者在线上线下畅聊“阅”历与“旅”历。在深圳龙华,罗新参观了观澜古墟、龙华区人才研修院、龙华区俄地吓老村等地,并在得间书店接受了深晚记者的专访。
不同于埋首书桌前的学者,罗新更偏爱到处走走看看,有时候还带上学生一起上路。罗新表示,作为历史学研究者,他总是喜欢从历史的视角出发来观察事物、考察旅行。“我认为这是改革开放的重大意义与成就。正是这几十年的经济发展、交通发展,给了中国人旅行的便利与自由,各方面有了足够多的支持,还有足够多的休闲时间,旅行才有了可能。”罗新说。他认为,这也是中国旅行文学逐渐发展、并走进更多人视野的契机。
世上本无路,脚下造通途。罗新坦言,自己喜欢长途的徒步,尽管这一过程充满了痛苦、危险和煎熬。除去体力、时间、受伤等因素,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的道路才是最艰难所在。“但是,通过徒步,你真的能意识到,路就是走出来的。你在走的时候以为面前本没有路,走着走着就走出一条路。”罗新说。
罗新在当天的讲座中与读者朋友分享了他2023年3月中下旬启程的一次旅行经历——这是他最近一次长途徒步。罗新作为志愿者,同两度普利策奖得主、《国家地理》探险家保罗·萨罗佩克(Paul Salopek)于延安出发,一路往吕梁行进。罗新介绍,保罗于2013年踏上了环球徒步三万公里的旅程,重走人类祖先的迁徙之路,并在沿途记录人类迁徙、技术革新与气候变化的故事,这一旅行被称为“走出伊甸园”计划。由于掌握的语言、熟悉的地方有限,保罗一路上依靠各个地方的志愿者作为“行走伙伴”翻译介绍、寻找线索、处理情况。
罗新形容他和保罗的旅途是“走到哪儿就看到哪儿,哪儿有热闹就看”,并用大量的图片与读者一同回顾了行走中的所见所闻。他和保罗一起观察破旧荒废的窑洞、在清涧县拜访采访演唱陕北道情的82岁老人、看延川县蜂农打蜂蜡、学习晒玉米、帮助当地人将砍下的柏树装车、看难得的文物古迹、拍摄最早报春的杏花、惊叹“九曲黄河万里沙”以及无定河河谷的宏伟壮美、在河神庙住宿、和古村里的最后一位住户交谈、跟牧羊人聊天、研究山西古老的建筑群······“明明走在路上,无论计划中、计划外的,突然发现了某种风景,就会停下来看。”罗新说。
这段旅途给罗新和保罗最强烈的感受之一是“人跟人之间都是同样善良的,没有什么区别”。有些村庄之间路途相隔较远,又很难找到餐馆、旅社,淳朴善良的当地村民觉得保罗一行人长途跋涉、风尘仆仆“很惨”,便留他们在家中吃饭歇脚,“我们把钱搁在窗台上悄悄地走了,结果他又追了过来。”翻越凉山遇到大雪,一户养牛人家便把他们接到家里去住,“他家里也没有多大地方,但是专门腾出一块地方给到我们。”罗新说。
“长途行走有很多事要做,还是很忙的,每天会遇到崭新的课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很有趣。”罗新这样总结他的长途旅行,“肉体痛苦一定是存在的,但也是短暂的,真正的富足是精神上的。”
类似的长途旅行对于华发之年的罗新来说次数颇多、已属寻常。但他表示,第一次为了写作而旅行是在2006年6月底、7月初,半个月时间里,他一步步走过450公里的山川河流,从北京的元大都走到了位于内蒙古的元上都,而后创作了《从大都到上都:在古道上重新发现中国》这一载誉无数、不断被阅读的国内旅行文学经典之作。“自觉的‘旅行写作’是什么?是我为了写作去旅行。”罗新说。与侧重于描述旅途经历、表达自我感受的作品不同,罗新的旅行写作常常会出现很多人类学、民族志的材料,他坦言,这是历史学这一学科给予他的写作特质,“旅行写作一定会涉及历史,到任何地方都会谈到过去、传统、特别的人、特别的事件、当下经历地事情和对旅行地影响,这是非常重要的旅行因素,更是旅行写作的重要因素。”出于专业工作需要,罗新经常有一些海外旅行的机会,他便把这些年来在乌兹别克斯坦、伊朗、美国、复活节岛等世界各地的考察时写下的学术随笔汇集成书《月亮照在阿姆河上》出版。大量丰沛的感性细节、新鲜锐利的学术思考,旅行者和历史学者两个身份在罗新身上重叠交融。
除却旅行写作,罗新还作为商务印书馆“远方译丛”的主编,精选系列世界旅行文学佳作,与读者一起做“纸上行者”。这些引进的旅行文学作品中不仅谈论了历史,更观察了当下,描绘了大量当地的人文风貌和自然景色。在这一点上,罗新将自己创作《从大都到上都:在古道上重新发现中国》的历程称为“占尽便宜”。“我认为我天生不会是一个好的旅行作家,因为我不太会观察现实。我明明总在现实当中,但我想的是过去的事情。”罗新说道。
罗新回顾了旅行文学的发展历程,他认为,无论是国外的作品还是中国的原创作品,其内容与风格都是丰富多样的,“要能够提供比较不容易获得的信息,还要写得好,把经验如实地传达出来,让读者深受教养。”尽管没有统一标准,但在他看来,就像“旅行”和“文学”两个词汇的组合一样,好的旅行文学应该要有不同寻常的旅行和不同寻常的文学表达。“通过这几年的阅读,我觉得这些年来中国的旅行写作水平越来越高,有很多好的、思考很有深度的作家,我相信今后还会有越来越多好的作品出现。”
过去的十年里,罗新的笔下诞生了太多作品,除了旅行文学、还有专业代表作、学术随笔、历史非虚构作品等,2022年出版的《漫长的余生》,以一个平凡的北魏宫女王钟儿的生命历程故事“破圈”,迅速引起热议和讨论,该书也入选了2022深圳“年度十大好书”,收获大量读者。一位在北魏时期地位低下的女性,是没有机会进入传统的历史书写中的,但罗新说:“我们怎么理解人、社会和未来,就会有一种特别的方法去描述过去。我们对未来的期望和认识将决定我们对于历史的讲述。”谈及这部作品,罗新表示,不止王侯将相,历史学家也应该观照历史中普通小人物的沉浮,“真正的死亡不是生命的终止,而是被彻底遗忘。有个别幸运者留下了名字,我们都要尊重他们。”
走读龙华的过程中,罗新表示,他也了解到了很多在地历史,“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我很愿意在深圳多了解更多的历史。从我的历史观出发,我认为九朝古都洛阳和年轻城市深圳的历史是一样多的,因为二者都经历了同样多的时间,只是我们对某一个地方的讲述有很大差别。”罗新认为,当今历史学家的一个重大责任,是把任何本来具有深厚过去的一个人、社会、地方的历史讲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