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千重话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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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九龄、王昌龄、杜甫、韩愈、柳宗元、刘禹锡……都曾在这南岭孔道羁旅,都曾在这山奇水秀之地借物言志,以诗传情
公元前112年,汉武帝派五路大军进攻南越。《史记》记载:“卫尉路博德为伏波将军,出桂阳,下汇水……咸会番禺。”《后汉书·循吏列传》还记载了东汉桂阳太守卫飒修筑古道的情形:“飒乃凿山通道五百余里,列亭传,置邮驿。”公元42年,汉光武帝派伏波将军马援经临武下交趾平乱。马援在《武溪深行》中记录了沿途的恶劣环境:“滔滔武溪一何深。鸟飞不度,兽不敢临。嗟哉!武溪多毒淫!”今在郴州市临武县建有“伏波将军庙”。
同年秋,沈佺期被流放驩州(今越南北部)。两年后,沈佺期遇赦,被召回长安。他从乐昌坐船沿武水逆流而上,经坪石过章水至白石渡上岸,走古道到郴州奔赴京城。在《自昌乐郡溯流至白石岭下行入郴州》诗中,沈佺期记载了翻越南岭的季节与舟行之苦:“兹山界夷夏,天险横寥廓……北流自南泻,群峰回众壑。驰波如电腾,激石似雷落。”
长亭外,古道边,郴州北湖与杭州西湖相似。南来北往的文人墨客在北湖驻足会友,登北楼把酒话别,吟咏近水远山,引以为人生羁旅一大乐事。
韩愈在临武县官舍小住,与张署在临武官山(今韩张公园)吟诗作赋。在《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诗中,韩愈回忆当时到达临武张署官所的情形:“洞庭连天九嶷高,蛟龙出没猩鼯号。十生九死到官所,幽居默默如藏逃。”韩愈又继续启程赴阳山县任县令。在《和张十一忆昨行》中,他用“阳山鸟路出临武,驿马拒地驱频隤”之句描绘了一路的艰辛与困惑;在《次同冠峡》诗中,他又说:“今日是何朝,天晴物色饶。落英千尺堕,游丝百丈飘。……无心思岭北,猿鸟莫相撩。”
临武县政协原文史文教卫体委员会主任黄秀涛介绍,韩张相会的韭菜水,现为临武县南强镇九泽水村,沿湘粤古道翻过茅结岭,就到湘粤省界线号界桩,一步跨两省。在距今1219年前,天高路远,来不及向朝廷报备行程,韩愈就如约逾岭向北,张署亦往九泽水饯之,在饮酒作诗中忘掉谪居的苦恼。张署写了一首《赠韩退之》七言律诗,用“九疑峰畔二江前,恋阙思乡日抵年”之句,表达自己对韩愈的思念与牵挂。
“践蛇茹蛊不择死,忽有飞诏从天来。”对于流放南蛮之地的韩愈、张署来说,这是梦寐以求的喜讯。805年正月,唐顺宗即位,大赦天下,韩愈、张署分别从谪居地阳山、临武赶到郴州候命,原以为可以顺利重回长安的庙堂。可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湖南观察使杨凭从中作梗,把韩愈、张署回京城的事彻底给搅黄了。直到同年八月,二人才遇赦,韩愈迁为江陵府法曹参军,张署迁为江陵府功曹参军。
北湖由地下溶洞涌泉形成,广袤数里,水草丰茂。李伯康邀韩愈泛舟北湖,夜观叉鱼。韩愈亲自体验了几把,写下《叉鱼招张功曹》,“叉鱼春岸阔,此兴在中宵。火炬燃如昼,长船缚似桥。深窥沙可数,静掳水无摇。刃下那能脱,波间或自跳”,月下叉鱼的景象跃然纸上。他的人生坎坷与仕途忧伤,都被眼前的良宵美景挤出了脑海。
自郴州赴江陵前,韩愈写了一首《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全诗情感波澜曲折,从被贬的悲,“下床畏蛇食畏药,海气湿蛰熏腥臊”,到获赦的喜,“赦书一日行万里,罪从大辟皆除死。迁者追回流者还,涤瑕荡垢清朝班”,又跌入被压制、迁江陵的不平,最后在无奈中自解,“君歌且休听我歌,我歌今与君殊科。一年明月今宵多,人生由命非由他。有酒不饮奈明何。”
“郴之胜在北湖,湖之重在韩公。”1313年,元代王都中出任郴州路总管,到北湖访古探幽发现,湖西有纪念韩愈的韩文公祠、叉鱼亭,亭对面有北楼、玉雪桥,他在《北湖》诗中记载,“苔封荒迳绿,草没断碑青。老树根横水,寒芦叶满汀”。随后,王都中主持修缮了韩文公祠,增筑叉鱼亭,新建两座画舫,在湖中间筑了一条南北走向的长堤,析为前后湖。
《全唐诗》收录了“诗仙”李白写郴州风土人情的3首诗作。李白在郴州有一个“族弟”李襄。李襄是桂阳郡人,李白因其姓李故称其为“族弟”,足见李白处世交友的豪放。在《同王昌龄送族弟襄归桂阳二首》中,李白说:“秦地见碧草,楚谣对清樽。把酒尔何思,鹧鸪啼南园”“送君此去令人愁,风帆茫茫隔河洲。春潭琼草绿可折,西寄长安明月楼”。
杜甫为什么执意来郴州?我们可以从《奉送二十三舅录事崔伟之摄郴州》诗中找到答案:“衰老悲人世,驱驰厌甲兵。……永嘉多北至,勾漏且南征。必见公侯复,终闻盗贼平。郴州颇凉冷,橘井尚凄清。”安史之乱后,唐由盛转衰,民众苦不堪言,地处南岭北麓的郴州受到冲击相对较小,暮年的杜甫想来投靠郴州崔氏舅舅,在乱世中过几天安稳日子。
769年暮春三月,杜甫一家老小乘舟溯湘江而上,直奔郴州。杜甫在《入衡州》中,记载了乱世流离失所的见闻:“兵革自久远,兴衰看帝王。汉仪甚照耀,胡马何猖狂。……竞流帐下血,大降湖南殃。”也流露早日到达郴州的期盼:“片帆左郴岸,通郭前衡阳。……橘井旧地宅,仙山引舟航。此行厌暑雨,厥土闻清凉。诸舅剖符近,开缄书札光。频繁命屡及,磊落字百行。”到达耒阳时,耒阳聂县令派人宰肥羊、置清醥送至舟上,给风雨飘零中的杜甫莫大温暖。杜甫作诗回赠聂县令说:“方行郴岸静,未话长沙扰。”
行走在郴州城旧址,这里三面环山,往南则是九十里古道。青嶂延绵,巍峨挺拔,在阳光照耀下,墨绿色的山体愈发青幽。古道穿行在百里画廊里,山水风光宛如北方故土,令许多羁旅者感到似曾相识,思乡诗、赠别诗、羁旅诗,百家争鸣。
著名边塞诗人王昌龄在738年因事获罪,谪赴岭南。次年遇赦北还,写了4首与郴州相关的诗词。在出郴山口至叠石湾一间无人居住的破房子里,王昌龄写了一首诗寄给好友张十一(张署),“郴土群山高,耆老如中州。……昨临苏耽井,复向衡阳求。同疚来相依,脱身当有筹。数月乃离居,风湍成阻修。野人善竹器,童子能溪讴。寒月波荡漾,羁鸿去悠悠。”
较韩愈、张署两位诗人晚一年贬谪的柳宗元和刘禹锡,都与郴州发生交集。805年冬月,柳宗元在赴任途中加贬为永州司马,刘禹锡则被贬到朗州(今湖南常德)。或许是命运的再次捉弄,815年三月,“柳永州”再次被贬为柳州刺史。次年三月,刘禹锡贬谪连州刺史。他们共同的朋友杨於陵同年四月被贬为郴州刺史。柳宗元写下了5首与郴州关联诗作。其中《奉和杨尚书郴州追和故李中书》诗,是柳宗元登上郴州北湖旁的北楼所作,“郡楼有遗唱,新和敌南金。……游鳞出陷浦,唳鹤绕仙岑。风起三湘浪,云生万里阴。……今日登高处,还闻梁父吟。”
刘禹锡带着八旬母亲和两个儿子,路过郴州,翻山越岭去连州赴任。从临武县湘粤古道进入连州后,写下《度桂岭歌》:“桂阳岭,下下复高高。人稀鸟兽骇,地远草木豪。寄言千金子,知余歌者劳。”在获知杨於陵来郴州任刺史后,刘禹锡顿生同病相怜之感,遂和诗3首,用“几年丹霄上,出入金华省。暂别万年枝,看花桂阳岭”之句,宽慰杨於陵既来之则安之。
与司马光、范镇为同榜进士的李秉,出知桂阳监后,王安石写了《送李屯田守桂阳二首》,为好友庆贺:“旧交旌旆此盘桓,见我即令儿解鞍。荒山乐官歌舞拙,提壶沽酒聊一欢。行藏欲语眉不展,互叹别离心缱绻。行年半百劳如此,南亩催耕未宜晚。”1004年拜相的寇准,力主抗辽,后与奸相不睦被罢相,贬道州司马经郴州永兴驿时,写下“昔拥双旌在斗城,今朝孤馆语同名”之句。
南宋诗人杨万里于1181年2月转任提点广东刑狱,在《送子弟赴郴州使君罗达甫寺正之招》中,他追慕韩愈与秦观等人的诗才,却一改秦少游悲观的词调,咏诵郴州:“郴山奇变水清泻,郴江幸绕郴山下。韩秦妙语久绝弦,谁煎凤嘴续此篇。君章词客山水主,云锦聘君君好赴。为寻两公旧游处,得句寄侬侬不妒。休道郴阳和雁无,也曾避雪罗浮去。”
从北方溯湘江、郴江而来的船到达郴州后,南来北往的人马与货物都要在这里转换水陆交通,走九十里陆路翻越南岭。郴州裕后街便成为湘粤古道郴宜段的北起点,其名源于《三字经》中“光于前,裕于后”,意为祖先增光、为后代造福。
自张九龄开凿大庾岭后,岭南与内地的往来主要经由梅关古道。明朝嘉靖年间,倭寇肆虐东南,朝廷实施“海禁”政策,独设广州为对外贸易港口,经由湘粤古道,客商与货物又纷至沓来。广州著名的十三洋行都在郴州设有办事处。《万历郴州志》记载,郴州至宜章陆路古道九十里,青石板都被马掌、骡掌长年累月踩踏出延绵不绝的蹄印,又称为“骡马古道”。
好在现今京广高铁、京广线国道等重要交通干线,都基本遵循湘粤古道主线走向经过郴州,与古道相距最近的地方只有10多米。历史与现代5条南北交通要道穿南岭孔道而过,高铁风驰电掣,公路车辆川流不息。令人惊叹的是,远在1000多年前,没有GPS导航、北斗定位以及现代化的测量测绘设备,先贤们是怎么用脚、用眼精准探测出湘粤古道最便捷、里程最短的路线?
不变的是区域位置,变化的是交通工具和经济格局。古人的智慧与交通探索,在南岭与现代交通网络实现了完整地融合与延续发展。郴州由历史上的贬谪之地,发展成为当今湖南对接粤港澳大湾区的“南大门”与中部地区承接沿海先进制造业发展的“桥头堡”。湘粤古道也作为人文历史遗迹,列为湖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成为旅游打卡的黄金路段;郴州古城裕后街沿河一带,青石板路闪烁着现代的光影,百年前挑夫商贾穿行的盐行、粮行、油行、土产行,被当代古色古香的文艺花店、传统茶馆、特色酒吧、国风扮装所替代,来自天南地北的人们成群结队在这里品尝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