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3月15日震惊中外的上海逸园足球场骚乱事件(修订版)
大家好我是特产笔记的小编,很高兴带大家了解各地的特产、旅游景点、人文和风土人情,各地数不胜数的美食以及不同的饮食文化也给我们带来很多有意思的体验,祖国大好河山值得我们去了解和感受,下面是今天带来的文章:
1941年3月15日,上海法租界爆发了震惊中外的逸园足球场骚乱事件,堪称近现代上海乃至中国体育史上最不光彩的一页,海外史学界更是将其描绘成中国早期足球流氓史的重要篇章。而国内史学界对该事件亦虽有过些许述及,但是都以利用当时的中文报刊杂志来进行调查分析,得出的结论未必全面。
笔者运用当时上海和香港的十多份中英文报刊杂志对于该事件的报道之剪报,以及上海租界足球史专家刘喆先生采访东华队老队员家属的回忆录,脱离自身民族主义的立场,试图将最全面和最客观的事实真相呈现给各位读者,以正视听。笔者始终相信做学术研究应该有比较中立的态度,有时候不应该用情绪和意识形态来取代一个客观的视角,这样会忽视史实中很重要的一些因素。
在全面揭开这一事实真相之前,我们有必要首先对近现代租界时期之上海足球史作一个大致的了解。
1860年代,西方侨民把足球带到上海。同治六年(1867年),租界出现了足球会的组织,但当时还没有形成正规化的球赛。至19世纪末,西方侨民足球队日益增多,竞赛随之增多,规则也逐步完善。至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西方侨民成立了 Shanghai Football Association (直译:上海足球联合会,一般称之为:西方侨民足球联合会,简称:西联会),组织了长达半个世纪的正规化系列足球赛。
在华人中出现足球运动,最早在19世纪末。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圣约翰书院开展了足球活动,由外籍教师兼任教练。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南洋公学(后国立交通大学)也成立了足球队,与圣约翰书院约定每年举行主客场二次比赛。两校之间的比赛,成为上海滩的一大盛事,每逢比赛,“观众动辄万千,学校邻近,倾巷以赴,……其情况无逊于浴佛节之静安寺庙会”。(《上海足球》26页)两校的足球赛持续了25年,直到民国15年(1926年)时才结束。此时,上海其他各类学校足球运动得到了广泛地传播。其中有徐汇公学,中西书院、汉璧礼公学等都曾聘请英国教练兼教师。1914年,华东各大学体育联合会成立,足球赛被列为该联合会的主要竞赛项目。
华人的社会足球队最早出现于民国元年(1912年)。西门公共体育场建成以后,有共和、乐群、搏爱三个足球组,以后有铁路队出现。当时,社会球队中实力最强的是乐群队。
1924年,中华全国体育协进会总干事沈嗣良主持成立了中华足球联合会。由联合会发起举办了上海中华足球联赛,这是第一个中国人自办的足球组织及足球联赛,它突破了上海足坛一直由西方侨民控制的局面。华人足球联赛的出现,促使了社会业余球队的迅速发展。如第一届联赛只有4队参加,到第二届即有37队报名,联赛分成甲、乙两组。到1929年的第五届联赛时,已有49队报名,比赛分成5个组进行。由于中华足球联合会所使用的球场仅三处,30年代只能把报名队限制在56队之内。1933年,中华足球联合会的主要球场一一中华运动场被业主收回,联合会只能限定具有自备球场的队才可报名,因此报名队徒降为24队。中华足球联赛共办13届,到1937年结止。先后有乐群、乐华、优游、沪江、三一、暨南、真如、复旦、铁路等队得过甲组(即中字组)冠军。
华人球队的水平在频繁的联赛过程中得到迅速提高。1925年,新闻界称谓“亚洲球王”的李惠堂由港来沪参加了乐群队,次年,李惠堂与广东俱乐部的部分球员组成乐华队,该队在技术上很重视集体配合,改变了原来好踢高球和远球的风格,使上海足球的水平上升了一个台阶。乐华队成立后,不仅参加华人的联赛,也加入了西方侨民组织的各类比赛,首战即以4:1胜外侨强队腊克斯队,在1928~1929年的赛季,还取得了西联会(Shanghai Football Association)甲组联赛和高级杯赛冠军。1930年,李惠堂返港后,乐华队解散,继之有东华队代表着上海的最高水平。1934年,东华队首次取得了西联会(Shanghai Football Association)的“史考托”杯赛和甲组联赛的冠军。上海参加五、六届全国运动会的足球队,主要是东华队成员。
二、三十年代,上海足坛出现的著名球星有李惠堂、陈镇和、孙锦顺、周贤言、戴麟经、贾幼良等。
1937年11月,上海华界沦陷,中华足球联合会停止工作,中华足球联赛也中断。由于日军暂时没有进入租界,西联会各项比赛仍在租界继续进行,西联会(Shanghai Football Association)所组织的各项球赛,成为上海足坛唯一的赛事,直到1942年,西联会解体。在日军进入租界后,上海仍有20余支外侨足球队和近20支华人足球队。1942年秋,西联会的比赛场地仅剩沪西胶州公园一地,勉强进行部分联赛。1943年春,胶州公园球场停止开放,西联会的活动也全部终止。为继续进行比赛,足球界于1943年9月24日成立了上海足球联合会,重新按照西联会的办法,由联合会组织进行全市性的足球联赛。(来源:上海通网站,笔者略有改动)
图1-2:1937-38年度,西联会甲组联赛之奖牌。正面最上方蓝底绸带内可见铭文:
1941年3月15日下午2时40分,代表上海足球最高水平的“西联会”(Shanghai Football Association)甲组联赛决定锦标的最后一场比赛在法租界法商赛跑会逸园足球场举行,由全华班的东华队对阵由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西捕组成的西捕队。西捕队是上海滩老牌足球劲旅,多次获得西联会甲组联赛的冠军,堪称上海西侨足球圈内的头号知名足球队。而东华队则是当时上海滩华人球队中的一流,强强对抗自然引得无数观摩者前往球场一睹这一沪上足球界的年度盛会。据称,当时现场观众达两万余人,可谓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其中绝大部分为本市华人球迷观众,另有少部分西侨观众和报社摄影记者。这次比赛创下了上海两大租界历史上单场体育赛事观众人数之最高纪录。
比赛踢到下半时25分钟(约下午4时前后),西捕队以3比1领先。此时,焦躁的东华队队员黄克厚盘球进入西捕队禁区被西捕队后卫放倒,英国籍裁判卡奈尔判黄克厚“假摔”,东华队中锋戴麟经不服裁判判决与其争论(英文报纸称其第二次辱骂裁判,之前戴麟经已经因侮辱裁判受到警告。)裁判卡奈尔以戴氏不应向裁判责问而将其罚下场(当时还没有红黄牌)。东华队在场剩余全体队员因此不愿继续作战而中途退场以示抗议,裁判卡奈尔随后宣布东华队弃权。与此同时,逸园球场北看台上华人观众积怨已久的情绪开始爆发,他们拆下木质围栏往场内扔向西联会官员并辱骂在场的西方侨民观众“猪猡”、“狗”和“懒汉”等脏话,部分观众冲入球场妄图殴打裁判,更有观众冲进球场拆卸两边球门的门柱扔入火堆,场面一片混乱。南看台的华人观众也骚动起来,拆毁栏杆而进入球场,并点燃稻草一堆,四周花盆则被砸得粉碎。北看台旁边的逸园写字间玻璃窗也被毁殆尽,秩序大乱。早有准备在逸园足球场现场维持秩序的法租界白俄、安南和华人巡捕纷纷挥舞着手中的警棍弹压,但由于警力不足而收效甚微。在过往华人球队参加的比赛中,法租界巡捕总是出场执法保护裁判,因为每当华人观众最喜欢的球队输的时候,华人观众几乎总是惹出麻烦。与此同时,位于薛华立路上的法租界警务总监部中央捕房闻报后,迅速派遣大量警备队(防暴队巡捕)前往逸园弹压抓人并驱散闹事的华人观众,法租界消防队得报后亦一同到场灭火并向观众喷射水龙以图驱散负隅顽抗的骚乱者。随后,华人暴徒们撤退到场外的亚尔培路和辣斐德路上继续与法租界警方对峙,他们相继砸碎往来于马路上的上海法商电车电灯公司22路公共汽车之车窗并将法电公司无轨电车的集电杆绳子(小辫子)割断,法租界消防队再度使用高压水龙冲散这群“足球流氓”。下午5时左右,涉嫌闹事三十余名华人球迷在附近的万国储蓄会公寓楼内以及附近的环龙路上被逮捕,其余观众一哄而散,或乘坐无轨电车逃之夭夭。逸园足球场事件开了上海足球赛之空前纪录。法租界警方事后认定此次球场骚乱在逸园球场的北南看台几个区域同时爆发,为有职业煽动组织蓄谋已久的计划,此次球场骚乱事件亦堪称中国早期足球流氓史之典型案例。
事发当晚,西联会宣布暂时中止所有华人球队与西侨球队之间的足球比赛,同时取消西联会1940-41年度剩余的足球比赛。法商赛跑会逸园跑狗场被华人骚乱观众捣毁,直接导致连续两天无法跑狗,损失逾十万元国币。法租界警方亦于3月17日宣布此后禁止界内所有足球比赛,西联会等足球比赛只得改至公共租界内举行。3月18日,西联会正式宣布对东华队无限期停赛,队中11名球员被禁赛。同日,东华体育会发表七点声明,再度为自己进行辩护,并对裁判卡奈尔进行人身攻击、抗议西联会对事件“处理不公”。
当时的英文日报《字林西報》和《大陆报》皆认为裁判判罚合理得体,并无过错或疏漏。而大部分本市华文日报纷纷指责裁判的判罚明显偏袒西捕队。而亦有华人读者认为裁判应该当时表现得过于紧张。由于并无当时现场比赛的纪录片,更没有裁判卡奈尔的多幅特写镜头,让裁判的在场表现显得众说纷纭。
当时的英文日报《字林西報》和《大陆报》皆认为戴氏与裁判卡奈尔争论不休并前后两次侮辱、谩骂裁判是缺乏冷静和体育精神乃至道德素养的表现。作为一名上海滩老资格的华人足球运动员,戴麟经的表现不可原谅。而华文报纸则将戴麟经描述成因认为裁判判罚不当而与裁判据理力争,并为其被罚下场进行辩护,并不刊登或是随后否认戴麟经曾经两次辱骂裁判卡奈尔的内容。戴氏是否在当时出现冲动战胜了理智的情况便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当时的英文日报《字林西報》和《大陆报》皆认为东华队未遵守足球比赛规则,缺乏体育道德和运动员精神,此举不可原谅。而大部分华文报纸在报道和评论上仍然为东华队中途退场作辩护,认为他们是受到了裁判的不公判罚,特别是戴麟经被罚下场后才不得已选择罢赛退场的。当然,作为一名球员是否需要服从裁判的权威,笔者在此不作深入探讨。
当时的英文日报《字林西報》和《大陆报》皆将华人暴徒在逸园足球场内和场外附近马路上的闹事骚乱之几乎所有细节不遗余力地一一披露。而大部分华文报纸则只披露华人观众在逸园足球场内破坏看台设施、焚烧稻草堆、砸碎逸园跑狗场写字间玻璃窗等内容。对于华人骚乱者向场内西联会官员狂轰滥炸投掷石头、砖头以及向场内其他西侨观众大肆谩骂的经过,及暴徒后退到场外亚尔培路和辣斐德路上继续砸碎上海法商电车电灯公司22路公共汽车玻璃窗和割断无轨电车集电杆绳子(小辫子)一事未曾谈及。研究租界足球史的体育专业人士刘喆表示此次骚乱事件应该是有一个激化点,从而导致了华人观众和法租界巡捕之间的冲突扩大化了。
此次骚乱事件在参与的暴徒人数和法租界出动的警力方面,亦堪称上海法租界历史之最。对法租界当局而言是个前所未有的考验。法租界警务总监部和消防队在弹压、疏散球场内外闹事人群、极力维持球场内和马路秩序等应对此次大骚乱时的程序和互相配合的能力及效率证明了他们的水准不亚于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和火政处应对同样的暴乱事件,是完全训练有素的。尽管上海绝大部分的骚乱事件发生在公共租界境内。
法租界当局在此次弹压华人观众骚乱事件中派出警务总监部西捕、俄捕、华捕、安南巡捕等各国籍寻常探捕,并在得报后倾尽全副武装的防暴队作为有效增援力量,同时再动员消防队前往球场参与灭火,及其后配合警务部门用水龙驱散场内场外的闹事人群。唯一美中不足的应该是他们对此次球赛可能引起的骚乱之规模预计准备得略不足够,导致提前派驻于逸园球场内的巡捕人数在成千上万名骚乱者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至于是否涉嫌广泛地动用暴力以驱散闹事的人群,进而导致逸园足球场内及其后马路上的冲突和骚乱恶化是需要进一步研究的问题点。
当然,确有部分华文报纸则指责法租界华捕滥用职权。譬如:3月18日的《中国商报》上一位署名为「源君」的作者撰文对当时忠于职守、维护赛场秩序的法租界华捕队伍予以“滥用职权”的谴责,并上升到民族主义的角度讥讽他们是被「奴化」的巡捕。
6. 鉴于本市华人球队和华人球迷观众近些年不理性的行为趋向愈发严重,西联会宣布取消所有华人球队与西侨球队间的足球比赛,并对东华队无限期停赛,亦取消1940-41年度剩余的西联会足球比赛。此后,西联会宣布东华队由于中途退场而弃权,西捕队赢得1940-41年度西联会甲组联赛冠军,同时对东华队当时参赛的十一名队员作出禁赛的处罚。
这也直接宣布了1941年3月15日西联会甲组联赛决赛成为法租界历史上最后一场足球比赛。此次逸园足球场暴乱事件的严重程度引起了法国驻沪总领事馆和法租界纳税华人会的高度重视,为避免法租界内再次发生如此大规模的暴乱事件,法租界当局不顾牺牲巨额的球赛门票收入,而痛下决心从此以后禁止界内所有的足球比赛。
处于孤岛末期的上海,谍报暗杀此起彼伏,进入了最为疯狂的阶段。1941年4月,自由法国驻沪负责人、旅沪法侨爱高在克莱门公寓家中被法国海军官兵强行带上军舰拘押。1941年6月13日,著名法侨律师达商男爵在公馆马路的写字间被华人刺客暗杀殒命。
刘喆采访过当时东华队队员的家属,他们回忆道,在这种社会冲突和民族斗争乃至混战的大环境下,当时的普通华人普遍感觉中国处处落后于西洋人,落后于东洋人,而只有足球能让华人社会在这片“孤岛惊土”上感受到仅有的胜利和自豪感。
效忠维希政府的上海法租界公董局在对付界内各类中外谍报和暗杀犯罪案件上已经顾不暇接,对于如此消耗租界当局各类行政资源又能让界外虎视眈眈的日军和汪伪政权利用一番的大骚乱,公董局自然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再将法租界搞得底朝天是当局无法承受的。所以,在1940年6月法国向德国投降后的上海孤岛末期,从维护法租界安全和地位的层面来看,禁止在法租界内举行所有足球比赛以杜绝可能带来的各种风险隐患是完全符合当局利益的一项决定。并且,笔者相信法租界公董局就此事项作过不少的讨论,认为继续举办球赛所引发的风险成本高过经济收益。
逸园足球场骚乱事件将上海中西新闻界自然而然地划分出两大阵营。于是乎在新闻报道和社评上,中西新闻界出现了截然相反的内容与观点。上海英文报纸《字林西報》和《大陆报》报道逸园足球场骚乱事件相对而言是比较全面和客观的,并无主观性和情绪性语句以制造民族对立。而这些英文报纸杂志的社评则更多地从单场比赛中的犯规、体育比赛的规则、运动员职业操守和体育精神等方面指出戴麟经和东华队的问题所在。而本市华文报纸在报道该事件的新闻及刊登的相关社评上偏袒戴麟经、东华队和华人骚乱者的行为。大部分华文报纸是否企图借此事件大打舆论战并希望可以左右或是更改西联会的最终处罚决定不得而知。其中亦不乏受汪伪政权利用的华文报纸借此机会,大肆炒作、煽动华人市民读者的民族主义情绪和民族之间的对立。
3月18日的《大陸報》便对逸园足球场暴乱事件作出了如下的评论,并对近些年华人球迷的不正之风和西联会的商业化提出了质疑和批评(参照本文图47):
「无论裁判有多么偏颇,(我们也不认为他有偏颇之举),东华队退出比赛并因此导致观众失控是没有道理的。
更令人遗憾的是,这起事件的中心人物是一个以足球能力和体育精神而闻名的人(指戴麟经)。」
「多年来,本报一直坚信:如果运动员不能坚持体育比赛的原则,那最好不要参加任何有组织的比赛。除非运动员和观众能够被教育到领悟体育比赛的真正意义,否则所有关于体育的小题大做都是不值得的。
在这方面,西联会不能免责。它从未努力宣扬良好体育精神的重要性,而是过多地关注于足球比赛的商业性。」
「最近,华人球迷愈发觉得,他们是上海足球的主要支持者。如果他们在逸园足球场支付的入场券没有填满西联会的金库,西联会将不复存在。华人球迷们似乎认为,西联会必须依靠华人球队获得门票收入,因此不会对华人球队采取任何激烈的措施。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如此。华人足球队在高级别比赛中已经变成了被宠坏的孩子,因为他们有能力赚钱。但是被宠溺的孩子很可能会让他们的父母陷入很多麻烦。
如果西联会希望保持足球的干净和健康,就必须与足球运动的商业阶段作斗争。」
本市英文日报《字林西報》和《大陆报》为就逸园足球场骚乱事件这一本市热门话题感兴趣的中外读者广开言路,让他们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将支持西联会和裁判以及同情乃至支持东华队的中外读者来信全部予以刊出,甚至对本报报道和评论有所质疑乃至反对的信函亦都见诸于报端。呈现出一种百家争鸣、各抒己见的踊跃氛围。这其中既有支持西联会和裁判卡奈尔以及英文报纸客观报道的西侨读者来信,也有同情甚至支持东华队和华人闹事观众的西侨读者之来函。既有同情和支持戴麟经和东华队乃至华人闹事观众的本市华人读者之来信,也竟有极少数支持西联会和裁判卡奈尔以及英文报纸客观报道的华人读者来函。 这两份英文日报试图告诉读者,本市中外市民对于这一骚乱事件并非铁板一块,意见一致。西侨读者里也有同情和支持东华队队员以及华人骚乱观众的,华人读者中亦不乏拥有独立思考能力、可以冷静地提出理性观点之人士。
比如说,3月21日《大陆报》上一名夏姓华人读者的来信(参照本文图83)显得颇为理性,与其他华人读者义愤填膺,偏向东华队和华人闹事观众的观点截然相反。「该夏姓读者自称是一名本市中学体育老师,祝贺《大陆报》始终坚持自己在逸园足球场事件中的立场。认为东华队输掉这场比赛并不可耻,但是不体面地输掉比赛才是真正的可耻。获胜和体格发展并非足球比赛的唯一要点。足球运动的道德价值比起赢得比赛和体格发展更为重要。我注意到了本埠华人足球运动员和华人球迷的不正之风,所以,我已经两年没有看过足球比赛了。至少可以这么说,现在足球比赛的气氛是不受人欢迎的。」换言之,他认为近几年西联会中的华人球队普遍存在着急功近利的浮躁心态,而华人观众则充满着一股焦躁狂热的不正之风。
本市华文日报则是往往只供一家之言,只刊登有利于东华队和华人观众的读者来信及评论,即便有些报纸是美商经营的,其华人主编仍旧不依不饶地发挥着他们的民族主义情绪。譬如,3月26日出版的《中美周刊》之《每週時評》刊登了《逸園事件的責任》(参见本文图100)。该美商经营、华人主笔的华文周刊认为东华队中途退赛以及华人观众大闹球场毫无过错或情有可原,并先后:
结合前面刘喆采访过当时东华队队员的家属之回忆:在这种社会冲突和民族斗争乃至混战的大环境下,当时的普通华人普遍感觉中国处处落后于西洋人,落后于东洋人,而只有足球能让华人社会在这片“孤岛惊土”上感受到仅有的胜利和自豪感。笔者可以理解当时的华人观众、读者乃至报纸编辑所具有的民族主义情怀。
东华队在声明中否认了大陆报宣称戴麟经辱骂裁判卡奈尔一事,并仍然对当时全队中途退场一事作出合理性的自我辩解。此外,东华队否认了本市西方报界认为东华队中途退场是导致华人观众骚乱的导火线,表示东华队对此后的华人观众骚乱毫无关系,并不负有相关责任。最后,东华队开始对裁判卡奈尔进行人身攻击,称他对华人极度歧视,并称卡奈尔还与前些年外侨球队间比赛时发生的骚乱有关。本市部分华文日报则仿佛与东华队身处同一战线,同声一辞地谴责。
11. 逸园球场骚乱事件的起因、与裁判卡奈尔发生争执的东华队队员戴麟经的声明。
东华队中锋戴麟经在声明中仍然对当时自己与裁判不断争执并辱骂裁判的情形作出自我辩解,并认为一旦觉得裁判偏袒对手,本队就无再战的必要。再次为本队罢赛的合理性进行辩解。同时,他还对英文报界质疑其是否具有运动员精神作出了自我肯定的回答。并自称:“为正义而呼吁”。
《大陆报》曾披露亲汪伪政权的华文报纸捏造事实,称裁判卡奈尔曾经表示自己是外国人,自然会偏袒西捕队。此外,《字林西報》和《大陆报》都报道南北看台上的华人观众是同时爆发骚乱,及其之后的暴力行径似乎是有预谋、有组织的,是有职业煽动家参与其中的。
本文选用当时十多份上海及香港的英文和中文报刊杂志,从各个角度试图全面还原这一上海体育史上的著名事件。并将《字林西報》、《大陸報》、路透社(经香港《孖剌西報》转发)和美国合众社(经香港《士蔑西报》转发)等四处关于逸园足球场骚乱事件的一手现场消息来源之详细报道内容以及《字林西報》和《大陸報》上对该骚乱事件的社评及读者来信逐一翻译成中文,以飨读者。同时也为大家揭开孤岛时期足球圈所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图1-2:逸园球场(来自:马学新 曹均伟主编. 上海文化源流辞典[M]. 1992)
3月15日,本市中西报纸对今日下午在法租界逸园足球场举行的西联会甲组联赛都纷纷进行了预测,西文报纸普遍预计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西捕足球队实力更胜一筹,能夺得此次锦标。而华文报纸则几乎无一例外地认为上海东华体育会足球队能够击退强敌,夺得西联会甲组联赛的冠军。
可见《字林西報》预计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西捕足球队实力更胜一筹,将夺取西联会甲组联赛的冠军锦标。
图6-7:上海美商华文日报《申報 THE SHUN PAO》(1941年3月15日刊第七版體育新聞):《甲組足球冠軍決戰:東華西捕交鋒:下午二時半在逸園;成敗關鍵東華有望》。
图8:上海美商华文日报《新聞報 THE SIN WAN PAO》(1941年3月15日第十七版體育新聞):《且看誰之天下:東華與西捕爭奪甲組王座:今日下午二時半;在逸園球塲對壘》。
图9:上海华文日报《神州日報 The National Herald》(1941年3月15日刊第四版):《今日逸園球塲:東華西捕决奪錦標;乙丙組賽兩幕在震旦舉行》。
图10:上海美商华文日报《中美日報 CHINESE AMERICAN DAILY NEWS》(1941年3月15日刊第四版):《逸園場上决奪冠軍:東華大戰西捕:形勢表上西捕佔得一分優勢;比較實力東華當能擊退强敵》。
图11:上海华文日报《上海時報 The Shanghai Press》(1941年3月15日刊第六版):《西聯甲組今奪標:東華西捕會師逸園:明晨乙組賽優游棄權於俄軍》。
“昨天下午,在西捕队与东华队之间的西联会甲组联赛之最后一场比赛期间,约2万多名愤怒的华人观众在法商赛跑会逸园足球场骚乱闹事,造成30多名华人和一些外国侨民观众受伤。这场骚乱是上海体育赛史上最惨烈的一次,起因是裁判 A. G. B. Carnell (卡奈尔)将不服判决的东华队队员戴麟经罚下场,直接导致其他东华队球员愤而全体退场以示抗议。事发当时,西捕队以三比一领先于东华队。
逸园足球场公众看台上的座位被摔坏,然后扔向看台下面的西联会官员。此外,华人观众们还向球场官员扔石头、砖头和桔子皮。不守规矩的华人观众曾多次试图烧毁体育场,但所有这些企图都被法租界巡捕所挫败。不过,法商赛跑会逸园跑狗场赛道周围放置的稻草(用于保护跑狗场跑道)都被他们烧掉了。在 Pierre Blanchet 中尉的指挥下,法租界巡捕在预备队(防暴队)和消防队的增援下,恢复了逸园足球场内的秩序。不久之后,许多观众受伤,其中一些人完全无辜遭殃。一名西方记者在西联会官员的包厢里观看骚乱时,鬓角上方突然被一根棍子击中后受伤。还有人看到另一名西方侨民眼眶被打青。只有八人受重伤,其中三人在广慈医院被法租界警方拘留。
当东华队队员中途离开足球场时,骚乱便开始了。这是向现场2万多名华人观众发出了信号,他们开始用棍棒、砖头和桔子皮对球场上的西联会官员狂轰滥炸。与此同时,裁判和所有的西侨都躲了起来。现场的华人观众称他们是“骗子”、“狗”和“外国懒汉”。
负责维护逸园足球场纪律的一小队法租界巡捕在人数上远远不够,无法弹压场上汹涌的人群。当时,两支球队的运动员和官员已经离开了赛场,从而避免了受伤。
来自北看台和南看台的华人观众不失时机地跑进球场,一些人威胁西侨观众,另一些人则要求退还门票。法租界巡捕试图迫使华人骚乱者们离开球场,但他们寡不敌众,有时被迫逃跑。之后,华人观众们显然为自己的暴力行为付出了代价,法租界巡捕在得到增援后开始清理足球场,警方没有放过任何人。与此同时,在法租界预备队(防暴队)赶来增援之下,一支巡捕小分队登上了逸园跑狗场的北看台,驱使华人观众们离开。暴徒用棍棒击打法租界巡捕,但由于巡捕们使用警棍效果到位,暴徒们被迫撤退。与此同时,南看台上的暴徒冲破了薄薄的巡捕警戒线,蜂拥而至球场。而剩下的暴徒则将稻草带到看台上,试图烧毁整座看台。当然,南看台上暴徒们的企图也遭到挫败,法租界巡捕追拿罪犯时亦有数人受伤。
现场燃起了几场大火,直至燃烧殆尽。当法租界消防队员抵达逸园时,大火已经熄灭,只剩下烟雾。
随着法租界消防队的到来,巡捕们掌握了主动权,开始将人群清理出现场。更多的观众在暴徒的踩踏中受伤。一名新闻摄影师在人群开始狂奔时受伤,他丢失了照相机。他追上了那个从他手中拽下照相机的人,并把它捡了回来,不过他在夺回照相机时被人推了一下。
华人最终被赶出了逸园球场,但是,他们一到亚尔培路上就用砖头狂扔巡捕们。一部分暴徒沿着亚尔培路向南撤退,另一部分则向北撤退。
法租界警方发出了驱散人群的命令,巡捕冲向人群,将骚乱者推得更远。不过,暴徒们仍在继续向巡捕们投掷砖头。紧接着,警方发出了向暴徒喷射水龙的命令。这直接产生了警示的效果,华人暴徒们再次向后退缩。
然而,当巡捕们抵达万国储蓄会公寓时,一些华人躲在大楼的过道里,向巡捕们扔了几块砖头。尽管一名西捕警官腿部被扔中,但是无人受伤。几名巡捕追赶投掷者,用警棍无情地殴打他们。
在巡捕的压力下,暴徒不断后退到辣斐德路。在他们的踩踏中,两个花生摊贩的摊位被掀翻。当看到无辜的市民争先恐后地追回他们的铜钿时,这一幕真的很可悲。与此同时,几个街头顽童捡起散落在马路上的花生,他们不慌不忙地拿起尽可能多的袋子装花生。
人群在撤退时只分开了一次,当时一名面部严重受伤的年轻华人女子被一名骑机器脚踏车的华人观众送往医院。随后,人群再次聚拢,袭击了几辆上海法商电车电灯公司的公共汽车(22路),向车窗投掷砖头,砸碎了几扇玻璃车窗。三辆上海法电公司的无轨电车也遭到暴徒们的袭击,他们割断了将无轨电车固定在车辆上的集电杆绳子(小辫子)。
骚乱在爆发的近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平息了。环龙路附近的人群越来越稀少。许多暴徒趁机登上无轨电车逃之夭夭。
昨天的暴乱是华人在足球比赛中上演的最大规模之骚乱事件。回忆起几年前,在延平路上的申园体育场,裁判 O. G. R. Beynon (贝圭莹)被华人球员殴打和侮辱。最后该起恶劣事件在紧要的关头得以避免。那场比赛也是在西捕队和东华队之间进行的。(笔者注:英国籍裁判贝圭莹为上海足球裁判协会会长、亦是伦敦会来华传教士,在该会所属的仁济医院任职,历任上海圣大卫协会会长)
据悉,昨天有人专门煽动骚乱。此次暴乱似乎组织良好,并在看台的几个部分瞬间同时爆发。遗憾的是,一些完全无辜的人遭受了痛苦,因为他们不能像运动员那样及时躲避。”
图14:上海英文日报《The North-China Daily News 字林西報》(1941年3月16日刊第4版)刊登了昨日下午在法商赛跑会逸园足球场内举行的西联会甲组联赛最后一场比赛的新闻照片《Well Bottled Up》。
可见东华队戴麟经不服判决顶撞裁判而被裁判罚出场后,东华队集体退场抗议,裁判宣布东华队弃权,西捕队获胜。
同时还公布了西联会甲组、乙组和丙组昨天三场比赛的结果《Results at a Glance》。
图17-19:上海英文日报《The China Press 大陸報》(1941年3月16日刊头版)亦刊登了昨天下午在法商赛跑会逸园运动场举行的西联会甲组联赛的最后一场比赛中,因东华足球队不满裁判而中途离场导致两万多名华人观众发生大规模骚乱的新闻照片《Big Riot In Canidrome》(图18:可见法租界巡捕们冲向看台上的华人观众。其中不少暴徒正手举椅子负隅顽抗)和《Fire, Fights And Wreckage—Thats Football Fun Here Except For Police And Victims》(图19,详见下图20-22)。
图20:一名法租界巡捕跑向在逸园跑狗场跑道上被华人暴徒点燃的稻草堆,准备灭火。
图21:两名法租界西捕将一名华人暴徒嫌疑犯双手反绑,身后的其他巡捕继续挥舞着警棍弹压叫嚣的华人观众们。
图22:法租界消防队在亚尔培路上向迟迟不肯离去的华人暴徒们喷射水龙以驱散人群。
昨天下午,当上海历史上最大一场骚乱在逸园足球场因球赛而爆发后。最终致使3人住院,20多人受伤。2万多名华人球迷组成的暴乱人群敲坏了门柱并纵火,与挥舞警棍的法租界巡捕发生了冲突。这些骚乱者随后被法租界消防队喷射出的高压水龙而逐渐作鸟兽散。数百名华人观众涌上球场,愤怒地抗议裁判卡奈尔(A. Carnell)有利于西捕队并不利于东华队的判罚,法租界巡捕挥舞警棍冲入看台。数十人被击倒时头部受伤,暴徒们用石头、椅子和棍棒击打巡捕们并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血迹。
与此同时,球场上的人群对一名东华球员(戴麟经)被勒令离场表示愤怒,他们破坏了逸园球场的设施。球场边线上的草席(用作铺盖保护赛狗跑道)被点燃后扔到了看台上。球场上的两边球门门柱都被拆毁,并被扔到了北看台上的火堆里。逸园几乎所有的窗户都被砸碎了,跑狗场的酒排也遭到了袭击。
在法租界巡捕增援队伍涌入球场加入战斗并迫使暴徒退出球场走上马路后,有20多名伤者躺在看台上,部分头部流血。据法租界警方称,其中三人被发现伤势严重,后被送往广慈医院,该医院医生表示送来的伤者没有生命危险。
法租界警方还透露,无人被逮捕。不过,其中七名团伙头目被拘留审问,“等待调查”。没有巡捕受伤严重到需要住院治疗的地步。
在人群被迫走上逸园大门外的亚尔培路后,暴徒们的骚乱行径仍在继续。由于他们对逸园足球场设施所造成的破坏仍不满意,四面楚歌的球迷开始向路过的上海法商电车电灯公司22路公共汽车的车窗投掷石头,甚至设法拆除其它路过的上海法商电车电灯公司无轨电车的集电杆(小辫子),从而阻断了往来交通。
法租界消防队员在逸园足球场大火未造成大规模破坏前便已经扑灭了火灾,他们向暴徒们喷射水龙。这些举动似乎只会激起暴徒们丑陋的情绪,他们再次冲向水龙。结果,这些暴徒又一次遭遇到了巡捕们的警棍。经过一番搏斗后,暴徒们又一次撤退了。因此,通过消防队和巡捕队伍的交替行动,骚乱人群处于守势并逐渐散去。
骚乱发生在下午四时前后,当时东华队和西捕队为争夺上海西联会甲组联赛锦标而进行了一个小时的比赛。这场比赛激动人心。东华队的黄克厚冲撞了西捕队守门员 Bulpin。裁判卡奈尔于是判给了西捕队一个球门球。
对此,东华队中锋戴麟经向裁判提出抗议。裁判表示不会改变他的决定。据说戴麟经对裁判进行了侮辱,尔后戴氏立即被勒令离场。他之前已经被裁判警告过一次。
戴麟经继续抗议。随着西捕队以3比1的比分领先于东华队,看台上2万多名情绪激昂的东华队支持者发出了愤怒的呐喊。
华人观众愈发不安。当主裁判卡奈尔走出球场时,一名华人球迷冲上前,用椅腿砸了他的头。这似乎缓解了当时紧张的气氛,椅子开始纷纷飞到场地上。
几个敌对的球迷之间也爆发了孤立的争斗。一名法租界警官警告他旁边的一群华人不要扔石头,他本人随即被石头击中。随着更多的投掷物飞向巡捕,上级命令巡捕冲入人群并用武力驱散这些暴徒。
与此同时,北看台对面的人群变得焦躁不安,他们突然涌到了球场上。一旁的150名法租界巡捕随意挥舞着警棍,骚乱人群用椅子、石头、椅腿和其他投掷物扔向巡捕们。人群呼喊声上方响起了救火车的汽笛声,消防队随后扑灭了大火,同时巡捕的增援队伍逐渐将人群赶出了逸园足球场。
法商赛跑会(逸园)的官员在骚乱发生后透露,当晚不会如期举行跑狗比赛。他们也无法确定今天是否会举行跑狗比赛。西联会推迟了原定于今天举行的所有足球比赛,但在跑马厅内公共体育场的比赛除外。
这场比赛将会近期再赛,何时恢复,另行通知。但是西联会1940-41年度联赛剩余比赛将被全部取消,不会再赛。
图26:上海美商华文日报《申報 THE SHUN PAO》(1941年3月16日刊第七版體育新聞):《東華中途離塲;逸園空前紛擾:東華不服裁判中途離塲;甲組決賽發生不幸結果;觀衆憤裁判不公逸園被搗毀》。
图27:上海美商华文日报《新聞報 THE SIN WAN PAO》(1941年3月16日第十三版體育新聞):《東華西捕不歡而散:探捕武力彈壓;激起觀衆大格鬥:石塊木棍織成交響曲;逸園場中發生大騷動;流血焚火造成恐怖局面》。
图28:上海美商华文日报《中美日報 CHINESE AMERICAN DAILY NEWS》(1941年3月16日刊第四版):《逸園球場一幕慘劇:東西會戰未終場:裁判失職東華憤而退場;法捕施威無辜觀衆被毆》以及评论《裁判溺職未終局、觀衆流血出逸園》。
图29:上海美商华文日报《中美日報 CHINESE AMERICAN DAILY NEWS》(1941年3月16日刊第五版):《逸園球賽裁判失職:激成觀衆公憤:球場起火秩序極度紊亂;男女看客頗多被警毆傷》。
图33:上海华文日报《東方日報 The Eastern Daily》(1941年3月16日刊第四版):《逸園重要消息》。
图34:上海美商华文周刊新闻报《大美週報 Ta Mei Chou Pao》(1941年3月16日刊第十二版):《東華爲正義而退席;逸園變成修罹場:卡奈爾偏袒過甚東西會戰不歡而散;探捕與觀眾格鬥椅脚欄杆作為武器;逸園內一片瓦礫跑狗節目暫停兩日》。
可见南看台畔一名安南巡捕拔出手枪示威,所幸被一位法籍警官夺下,未酿成更大的事端。
图35:上海美商华文晚报《大美晚報 TA MEI WAN PAO》(1941年3月16日刊第四版):《昨逸園球賽慘劇各方極重視:探捕行動過當應予糾正;法租界將不準舉行球賽》。
效忠维希政府的上海法租界公董局在对付界内各类中外谍报和暗杀犯罪案件上已经顾不暇接,对于如此消耗租界当局各类行政资源又能让界外虎视眈眈的日军和汪伪政权利用一番的大骚乱,公董局自然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再将法租界搞得底朝天是当局无法承受的。所以,在1940年6月法国向德国投降后的上海孤岛末期,从维护法租界安全和地位的层面来看,禁止在法租界内举行所有足球比赛以杜绝可能带来的各种风险隐患是完全符合当局利益的一项决定。并且,笔者相信法租界公董局就此事项作过不少的讨论,认为继续举办球赛所引发的风险成本高过经济收益。至此,上海足球比赛正式地退出了法商赛跑会的球场,亦退出了法租界的范围,重回公共租界境内。
图37:上海华文日报《上海時報 The Shanghai Press》(1941年3月17日刊第三版):《足球比賽演出鉅禍:法捕房將禁止球賽》。
图38:上海华文日报《中國商報 Chung Kuo Shan Pao》(1941年3月17日刊第三版):《足球比賽引起毆打事件》。
(路透社3月16日上海电)——昨天激烈的足球骚乱导致三人受伤住院,七名涉嫌闹事的团伙头目被法租界警务总监部拘留审问。
由于法商赛跑会逸园跑狗场公众看台昨天下午遭到严重破坏,导致昨晚无法如期举行跑狗比赛。与此同时,上海西联会也取消了原定于今天举行的中西球队之间所有比赛。
昨天有25000人聚集在法商赛跑会逸园足球场看台上。据悉,无论是在公共租界还是在法租界历史上,这都是有史以来聚集在某一个地点的最大规模之人群。
我们所目睹的最震撼之场景是:人群冲进足球场,将球门门柱拔起并砸开,扔进骚乱者点燃的小火堆里。
在法租界巡捕与华人闹事观众激战正酣之时,大约有30名华人观众躺倒在地,他们双手紧抱着脑袋,鲜血直流。
作为远东主要体育项目之一的足球,由于昨天在法租界逸园足球场的一场比赛中发生骚乱,法租界警务总监部威胁将无限期禁止足球比赛,中西足球队之间的比赛前途未卜。
这场骚乱造成30多名华人观众和一些外侨观众受伤。此次事件被视为对上海足球运动的严重打击。在所有传入中国的外国体育项目之中,足球是最受中国人所喜爱的运动。
一位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立华人中学校的外籍体育教师曾积极指导华人学生开展体育运动。他表示:近20年来为在中国华人青少年中灌输体育精神所做的努力在一个下午就“化为乌有”了。
大约25000名观众,其中包括大约400名外国侨民,在骚乱中挤满了逸园足球场。这是上海体育赛史上最为紧张激烈的一场球赛。
东华队的一名队员在比赛中被罚下场,进而引发了骚乱,随后东华队全队退出赛场,西捕队以三比一赢得比赛。
人群立刻暴跳如雷,拆开座椅,向现场官员投掷砖头、石头、树枝、水果、垃圾和手边的任何其他投掷物。
愤怒的华人暴徒几次试图烧毁逸园足球场,但都因法租界巡捕队伍的阻扰而受挫。法租界巡捕起初无法应对华人观众汹涌如潮的局面。
法商赛跑会逸园足球场跑道周围的稻草堆(用于保护赛狗跑道)被烧光了。法租界警务总监部预备队(防暴队)和消防队最终恢复了球场内的秩序,消防队用救火水龙头浇灭了暴徒们的情绪。
华人暴徒向在场的所有外侨观众发泄愤怒,称他们为“猪”、“狗”、“懒汉”等,华人观众们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西捕队球员和西联会官员一开始就离开了足球场,当人群涌入赛场时,他们没有受伤。法租界警备队冲进看台,驱逐暴徒,随后发生了一场冲突,暴徒们使用棍棒反抗。几名团伙头目随后被法租界警方逮捕,但随后被警告了几句就释放了。
逸园足球场被法租界巡捕清理后,冲突在法租界的马路上继续进行。华人暴徒向法租界巡捕扔砖头,袭击上海法商电车电灯公司的公共汽车和无轨电车。
据悉,专门有人煽动了这场骚乱。这场骚乱似乎是有组织的,在人群中的几个部分同时爆发。
(美国合众社3月15日上海电)——上海法租界警方的强力武装手段和消防水龙里的大量冷水让两万名球迷冷静下来。这些球迷威胁要拆毁并纵火焚烧当时正在举行最大规模足球比赛的逸园足球场。这里也是上海跑狗比赛的中心地。
法租界警方在骚乱中用警棍冲锋,成功将华人观众从逸园足球场赶了出来,至少有100名华人观众受伤,50人需要治疗。而法租界消防队对数千名被激怒的华人球迷进行了数十次水龙喷射,进一步平息了愤怒。著名的东华队在此次比赛中失去了赢得上海西联会甲组联赛冠军的机会。
比赛只剩下19分钟时,西捕队以3比1领先于东华队。由于东华队戴麟经辱骂裁判卡奈尔,这位东华队的明星球员随后被裁判命令离场。尔后,整个东华队离场。
成千上万的华人球迷开始大喊大叫,向裁判扔桔子皮和石头。数百人涌上赛场,试图冲向裁判。不过,在华人球队参加的比赛中,法租界巡捕总是出场执法保护裁判,因为每当华人观众最喜欢的球队输的时候,华人观众几乎总是横生事端。
越来越多的华人观众冲上球场,当他们拒绝离开时,法租界巡捕用警棍开始不断左右挥舞,随后暴徒撤退。
与此同时,一些球迷点燃了数百个保护跑狗场草地跑道的草席,把他们扔进了看台。不过,法租界巡捕向暴徒们的冲击最后赢得了这一天的胜利,特别是当法租界消防队出动并将水龙转向骚乱人群之时。一些华人之后开始在逸园附近的街头闹事,砸碎往来的公共汽车车窗,并拆除了支撑无轨电车的电线(小辫子),但最终还是作鸟兽散去了。
这场比赛至关重要,鉴于东华队只要获胜,他们将获得上海西联会甲组联赛冠军。然而,现在西捕队赢得了这一锦标。
路透社进而披露,有三人仍在广慈医院,七名所谓的黑帮头目已被法租界警务总监部拘留审问。
由于遭到严重的破坏,法商赛跑会逸园跑狗场昨晚无法如期举行跑狗比赛。上海西联会则取消了原定于今天举行的所有中外球队之间的比赛。
由于法租界警方威胁无限期禁止界内的足球比赛,这次骚乱导致上海的中外球队间的足球运动前途未卜。足球是远东地区最受欢迎的体育项目。法租界华人纳税会正在调查此事件。
这场骚乱造成30多名华人观众和一些西侨观众受伤。此次暴乱事件被视为对上海足球运动的严重打击。足球是所有传入中国的西方体育项目中最受华人喜爱的一项运动。一位一直积极辅导华人的公共租界工部局立华人中学校外籍体育教师宣称,他20年来为向华人青年灌输体育精神所做的努力在一个下午就化为了乌有。
3月18日:西联会宣布对东华队无限期停赛;1940-41年度剩余比赛悉数取消
「我很高兴今天早上在你们的体育专栏中看到,由于昨天华人流氓在逸园足球场的行为,外侨队和华人队之间的足球比赛被取消,何时恢复,另行通知。
我真诚地相信,至少在(东华队)戴麟经公开向裁判卡奈尔先生道歉之前,比赛不会恢复。
即便如此,这一事件肯定会重演,我一直感到奇怪的是,外侨足球队如何能够继续让自己暴露在这群乌合之众的侮辱和懦弱攻击之下?对(华人球队和华人观众)他们而言,体育精神是一窍不通的,而且很可能会在未来几代人中继续如此。」
可见上周六下午在逸园足球场发生的骚乱堪称上海体育史上最令人遗憾的事件。《大陆报》对近些年华人球迷的心理趋向和西联会的商业化提出了质疑和批评:
「无论裁判有多么偏颇,(我们也不认为他有偏袒之举),东华队退出比赛并因此导致观众失控是毫无道理的。
更令人遗憾的是,这起事件的中心人物是一个以足球能力和体育精神而闻名的人(指东华队中锋戴麟经)。」 、
「多年来,本报一直坚信:如果运动员不能坚持体育比赛的原则,那最好不要参加任何有组织的比赛。除非运动员和观众能够被教育到领悟体育比赛的真正意义,否则所有关于体育的小题大做都是不值得的。
在这方面,西联会不能免责。它从未努力宣扬良好体育精神的重要性,而是过多地关注于足球比赛的商业性。」 、
「最近,华人球迷愈发觉得,他们是上海足球事业的主要支持者。如果他们在逸园足球场支付的门票没有填满西联会的金库,西联会将不复存在。华人球迷们似乎认为,西联会必须依靠华人球队获得门票收入,因此不会对华人球队采取任何激烈的措施。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如此。华人足球队在高级别比赛中已经变成了被宠坏的孩子,因为他们有能力赚钱。但是被宠溺的孩子很可能会让他们的父母陷入很多麻烦。
如果西联会希望保持足球的干净和健康,就必须与足球运动的商业阶段作斗争。」
在笔者看来,以上《大陆报》对逸园足球场事件的评论还是比较冷静、客观、到位并能发人深思的。
图49-50:上海美商华文日报《申報 THE SHUN PAO》(1941年3月18日刊第九版体育新闻):《法租界昨發表聲明:暫禁界內足球比賽》、《西聯昨無比賽通告》。
图51:上海美商华文日报《新聞報 THE SIN WAN PAO》(1941年3月18日第十一版體育新聞):《法租界當局聲明禁止界內足球賽:因噎廢食有失提倡之道;海上體育遭受空前摧殘》。
图52:上海华文日报《神州日報 The National Herald》(1941年3月18日刊第四版):《逸園事件:西聯足球會;開緊急會議》。
图53:上海华文日报《中國商報 Chung Kuo Shan Pao》(1941年3月18日刊第四版):《如此「威嚴」:在逸園球場的華捕》。
可见该名「源君」的作者对忠于职守、维护赛场秩序的法租界华捕予以“滥用职权”的谴责,并上升到民族主义的角度讥讽他们是被「奴化」的巡捕。
3月19日:西联会秘书正式宣布取消1940-1941年度剩余所有足球比赛
该报重申纵使裁判有所偏袒,但是东华足球队中途离场以及其后华人观众的骚乱是不可原谅的。
该位沈姓华人读者同意此事件为上海体育史上最令人震惊的事件。但不同意《大陸報》的观点。读者表示如果裁判判罚偏颇,贵报就不能指责华人观众发脾气。贵报应分清逸园足球场事件的原因和影响。
图58:上海美商华文日报《申報 THE SHUN PAO》(1941年3月19日刊第七版体育新闻):《逸園事件:東華昨發表聲明》。
图59:上海美商华文日报《新聞報 THE SIN WAN PAO》(1941年3月19日第十三版體育新聞):《逸園流血案:西聯苛罰東華無限期停賽:由可靠方面透露此訊;聞西聯將於今日公佈》。
图60:上海华文日报《上海時報 The Shanghai Press》(1941年3月19日刊第六版):《逸園流血事件:我東華會嚴正表示;西聯會會長稱西捕隊得錦標》。
可见该华文日报又将自己的立场与东华队进行了捆绑,称东华队为“我东华队”,中立客观性荡然无存。
图61-62:上海英文周刊新闻报《The North-China Herald 字林星期週刊》(1941年3月19日刊第436-437版)亦转载了3月17日的字林西报刊登了对上周六逸园足球场华人观众骚乱事件的评论《SATURDAYS RIOT》。
“3月15日下午,在西捕队与东华队之间举行的西联会甲组联赛最后一场比赛期间,约2万多名愤怒的华人观众在法商赛跑会逸园足球场引发骚乱闹事,造成30多名华人和一些外国侨民观众受伤。这场骚乱是上海体育赛史上最惨烈的一次,起因是裁判 A. G. B. Carnell (卡奈尔)将不服判决的东华队队员戴麟经罚下场,直接导致其他东华队球员愤而全体退场以示抗议。事发当时,西捕队以三比一领先于东华队。
逸园足球场公众看台上的座位被摔坏,然后扔向看台下面的西联会官员。此外,华人观众们还向球场官员投掷石头、砖头和桔子皮。不守规矩的华人观众曾多次试图烧毁体育场,但所有这些企图都被法租界巡捕所挫败。不过,法商赛跑会逸园跑狗场赛道周围放置的稻草(用于保护跑狗场跑道)都被他们烧掉了。在 Pierre Blanchet 中尉的指挥下,法租界巡捕在预备队(防暴队)和消防队的增援下,恢复了逸园足球场内的秩序。不久之后,许多观众受伤,其中一些人完全无辜遭殃。一名西方记者在西联会官员的包厢里观看骚乱时,鬓角上方突然被一根棍子击中后受伤。还有人看到另一名西方侨民眼眶被打青。只有八人受重伤,其中三人被拘留在广慈医院。
当东华队队员中途离开足球场时,骚乱便开始了。这是向现场2万多名华人观众发出了信号,他们开始用棍棒、砖头和桔子皮对球场上的西联会官员狂轰滥炸。与此同时,裁判和所有的西侨都躲了起来。现场的华人观众称他们是“骗子”、“狗”和“外国懒汉”。
负责维护逸园足球场纪律的一小队法租界巡捕在人数上远远不够,无法弹压场上汹涌的人群。当时,两支球队的运动员和官员已经离开了赛场,从而避免了受伤。
来自北看台和南看台的华人观众不失时机地跑进球场,一些人威胁西侨观众,另一些人则要求退还门票。法租界巡捕试图迫使华人骚乱者们离开球场,但他们寡不敌众,有时被迫逃跑。之后,华人观众们显然为自己的暴力行为付出了代价,法租界巡捕在得到增援后开始清理足球场,警方没有放过任何人。与此同时,在法租界警备队(防暴队)赶来增援之下,一支巡捕小分队登上了逸园跑狗场的北看台,驱使华人观众们离开。暴徒用棍棒击打法租界巡捕,但由于巡捕们使用警棍效果到位,暴徒们被迫撤退。与此同时,南看台上的暴徒冲破了薄薄的巡捕警戒线,蜂拥而至球场。而剩下的暴徒则将稻草带到看台上,试图烧毁整座看台。当然,南看台上暴徒们的企图也遭到挫败,法租界巡捕追拿罪犯时亦有数人受伤。
现场燃起了几场大火,直至燃烧殆尽。当法租界消防队员抵达逸园时,大火已经熄灭,只剩下烟雾。
随着法租界消防队的到来,巡捕们掌握了主动权,开始将人群清理出现场。更多的观众在暴徒的踩踏中受伤。一名新闻摄影师在人群开始狂奔时受伤,他丢失了照相机。他追上了那个从他手中拽下照相机的人,并把它捡了回来,不过他在夺回照相机时被人推了一下。
华人最终被赶出了逸园球场,但是,他们一到亚尔培路上就用砖头狂扔巡捕们。一部分暴徒沿着亚尔培路向南撤退,另一部分则向北撤退。
法租界警方发出了驱散人群的命令,巡捕冲向人群,将骚乱者推得更远。不过,暴徒们仍在继续向巡捕们投掷砖头。紧接着,警方发出了向暴徒喷射水龙的命令。这直接产生了警示的效果,华人暴徒们再次向后退缩。
然而,当巡捕们抵达万国储蓄会公寓时,一些华人躲在大楼的过道里,向巡捕们扔了几块砖头。尽管一名西捕警官腿部被扔中,但是无人受伤。几名巡捕追赶投掷者,用警棍无情地殴打他们。
在巡捕的压力下,暴徒不断后退到辣斐德路。在他们的踩踏中,两个花生摊贩的摊位被掀翻。当看到无辜的市民争先恐后地追回他们的铜钿时,这一幕真的很可悲。与此同时,几个街头顽童捡起散落在马路上的花生,他们不慌不忙地拿起尽可能多的袋子装花生。
人群在撤退时只分开了一次,当时一名面部严重受伤的年轻华人女子被一名骑机器脚踏车的华人观众送往医院。随后,人群再次聚拢,袭击了几辆上海法商电车电灯公司的公共汽车(22路),向车窗投掷砖头,砸碎了几扇玻璃车窗。三辆上海法电公司的无轨电车也遭到暴徒们的袭击,他们割断了将无轨电车固定在车辆上的集电杆绳子(小辫子)。
骚乱在爆发的近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平息了。环龙路附近的人群越来越稀少。许多暴徒趁机登上无轨电车逃之夭夭。
3月15日的暴乱是华人在足球比赛中上演的最大规模之骚乱事件。回忆起几年前,在延平路上的申园体育场,裁判 O. G. R. Beynon (贝圭莹)被华人球员殴打和侮辱。最后该起恶劣事件在紧要的关头得以避免。那场比赛也是在西捕队和东华队之间进行的。(笔者注:英国籍裁判贝圭莹为上海足球裁判协会会长、亦是伦敦会来华传教士,在该会所属的仁济医院任职,历任上海圣大卫协会会长)
据悉,当天有人专门煽动骚乱。此次暴乱似乎组织良好,并在看台的几个部分瞬间同时爆发。遗憾的是,一些完全无辜的人遭受了痛苦,因为他们不能像运动员那样及时躲避。”
图72:上海英文日报《THE CHINA PRESS 大陸報》(1941年3月20日刊第9版)刊登了亲汪伪政权的本埠华文报纸利用逸园足球场事件大作文章、煽风点火,大搞华人与西侨之间民族对立的新闻《Canidrome At Bay》。
图73:上海美商华文日报《申報 THE SHUN PAO》(1941年3月20日刊第七版體育新聞):《西人足球會決議公布:東華無限期停賽:東華隊員十一人取消資格;西捕甲組冠軍東華作棄權》。
图74:上海美商华文日报《申報 THE SHUN PAO》(1941年3月20日刊第七版體育新聞):《東華發表聲明七點:歷舉裁判不公及責任問題等》。
图75:上海美商华文日报《新聞報 THE SIN WAN PAO》(1941年3月20日刊第十版體育新聞):《西聯會辣手——海上足球血淚史:東華參賽權被奪:並褫奪十一人比賽資格;東華臚列七點加以聲明》。
图76-77:上海华文日报《神州日報 THE NATIONAL HERALD》(1941年3月20日刊第四版):《西聯竟倒行逆施:東華會鄭重聲明:歷舉裁判不公以明責任》。
图78:上海华文日报《上海時報 The Shanghai Press》(1941年3月20日刊第六版):《我東華會對逸園事件昨日發表聲明七點:歷舉裁判不公責任等;大陸報所稱絕非事實》。
可见该华文日报继续直接在标题上使用“我东华会”,表明其直接站在东华队的立场。该报并抨击英文日报《大陆报》所称绝非事实。
图79:上海华文日报《上海時報 The Shanghai Press》(1941年3月20日刊第六版):《西聯會討論各案:停止東華出場權:希望當局公正解决》。
该沈姓读者继续希望《字林西報》刊登他的来信,并极力维护东华队和华人观众。他认为贵报的社评是“火上浇油”,对东华队和华人观众的指责是恶劣的行径。
图82:上海英文日报《THE CHINA PRESS 大陸報》(1941年3月21日刊第10版)刊登了一位夏姓华人读者和廖姓华人读者等的三封关于评论逸园足球场事件的来信《The Canidrome Riot》。
该夏姓读者自称是一名中学体育老师,祝贺贵报始终坚持自己在逸园足球场事件中的立场。他认为输掉比赛并不可耻,但是不体面地输掉比赛才是真正的可耻。获胜和体格发展并非足球比赛的唯一要点。足球运动的道德价值比起赢得比赛和体格发展更为重要。我注意到了本埠华人足球运动员和华人球迷的不正之风,所以,我已经两年没有看过足球比赛了。至少可以这么说,现在足球比赛的气氛是不受人欢迎的。
笔者注意到这封华人读者来信是为数不多批评当下华人球队和华人球迷之间不正之风的,可谓是众多华人读者中的一股清流。
可见声明中,东华队队长认为本埠英文报纸对该队的指责有失公允,并为自己没有体育比赛精神而继续辩护。
“上星期六在东华队和西捕队之间进行的西联会甲组联赛决赛期间,逸园足球场发生了骚乱,这在上海体育史上确实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华人观众不必要的暴力抗议导致了东华队在(西联会甲组)联赛中遭到了严厉的批评和蔑视,并被无限期地停赛。
现在,让我们冷静地看待双方,研究这次不愉快事件的前因和后果,而不是草率地评判和概括。首先,我们必须意识到这场比赛是一场紧张的比赛,出席人数众多就足以证明。裁判肯定有点过于紧张,导致他在作出正确判断时失去理智,这是主要原因。而东华队球员因抗议裁判的裁决而被罚下场是此次事件的直接原因。东华队队员们的这种行为虽然没有体育精神,但只是一种反应,也是在这样的比赛中采取的唯一适当的步骤,当然,他们没有考虑到其后果。华人观众不必要的暴力示威导致了东华队在西联会甲组联赛中遭到严厉批评和蔑视,并被无限期地停赛。暴力的抗议只是心理学上暴民精神的一种表现和结果。如果裁判在比赛中伸张正义,所有的不良后果都会被避免。
图86:上海华文日报《上海時報 The Shanghai Press》(1941年3月22日刊第六版):《東華西聯流血案:戴麟經發表聲明;全文五點爲正義作呼籲》。
其中两名西侨读者完全同意《大陆报》冷静、理智而又有逻辑性的社评:认为不管裁判如何偏袒,东华队不应该中途退场。东华队中途退场违反了体育竞赛的基本准则。
而第三名华人读者则试图分析东华队中途退场的原因,以解释东华队中途离场的合理性,并认为《大陆报》不应该过度指责东华队。
图88-89:上海英文日报《The China Press 大陸報》(1941年3月23日刊第13版和第14版)刊登了本埠所有报纸关于逸园足球场事件的来信已经暂告一个段落的新闻《Tung Hwa》。
可见东华队队长庄友仁在《大陆报》上的声明确实表现出了他应具有的体育精神。
图90:上海美商华文日报《新聞報 THE SIN WAN PAO》(1941年3月23日第十四版):《勸東華足球隊》。
图91:上海美商华文周刊新闻报《大美週報 Ta Mei Chou Pao》(1941年3月23日刊第十二版):《逸園慘案餘響》 。
可见文首直接指责裁判判决不公,然后批评西联会,进而上纲上线到民族主义的角度,再抨击本埠各大西文报纸在报道该事件上「辱华」,更是指出《字林西報》对逸园足球场事件的评判荒谬,使得华人遭受耻辱。在该周报的眼里,此事件似乎已经严重到上升至国家和民族对立的层面和地步了。
图92:上海美商华文周刊新闻报《大美週報 Ta Mei Chou Pao》(1941年3月23日刊第十二版):《西聯會苛酷之懲罰》。
图93:上海美商华文周刊新闻报《大美週報 Ta Mei Chou Pao》(1941年3月23日刊第十二版):《最公正的批判》。
该位署名为「别下」的作者在文章开头对本市西文报纸和华文报纸各打五十大板。认为本市西文报纸是戴着有色眼镜的狂言,而华文报纸说的也未免过火。接下来的文字却是继续对逸园足球场事件的裁判卡奈尔和法租界巡捕进行了批评。认为裁判对于东华足球队的中途离场难辞其咎,却又丝毫不提东华队本身退场的违规之举,仍然有维护东华队的意味。
图94:香港华文日报《大公報 Ta-Kung-Pao (LImpartial)》(1941年3月23日刊第五版):《逸園事件:法租界當局禁止足球賽》。
图95:上海美商华文日报《新聞報 THE SIN WAN PAO》(1941年3月24日第十一版體育新聞):《逸園流血案:東華戴麟經爲正義作呼籲:特發表聲明五點;將真相昭告各界》。
图96:上海华文日报《神州日報 The National Herald》(1941年3月24日刊第四版):《逸園流血不幸事件:戴麟經申述經過:剖析詳盡並作正義呼籲;語重心長華人及時努力》。
该名读者仍然站在维护东华队的立场,对3月21日《大陆报》社评东华队中途退场违反体育比赛纪律一文进行批评,认为上海的体育比赛并非由体育规则来决定的,而是由裁判的偏见来决定的。
图99:香港华文日报《大公報 Ta-Kung-Pao (LImpartial)》(1941年3月25日刊第七版):《足球史上汚點:逸園慘案別記》。
图100:由美商中美周刊社负责编辑、美商罗斯福出版公司负责出版的上海周刊杂志《中美周刊 Chinese American Weekly Review》(1941年3月26日出版,第2卷,第26期 ,第2页)之《每週時評》:《逸園事件的責任》。
可见该华文周刊继续支持东华队以及华人观众,认为东华队中途退赛以及华人观众大闹赛场毫无过错或情有可原,并先后:
结合前面刘喆采访过当时东华队队员的家属之回忆:在这种社会冲突和民族斗争乃至混战的大环境下,当时的普通华人普遍感觉中国处处落后于西洋人,落后于东洋人,而只有足球能让华人社会在这片“孤岛惊土”上感受到仅有的胜利和自豪感。笔者可以理解当时的华人观众、读者乃至报纸编辑所具有的民族主义情怀。
1941年3月的上海法租界逸园球场骚乱事件并非是一场在偶然性的单独事件。在当时特定的政治、社会和体育的大环境下,即便在这场比赛中没有发生骚乱,也注定会在以后的比赛中出现。
图101:逸园事件(来自:马学新 曹均伟主编. 上海文化源流辞典[M]. 1992)
图102-103:《逸园球场事件》(来自 薛理勇主编. 上海掌故辞典[M]. 1999)
图104:《体育文史》(1993年01期):《上海足球大血案》。(来源:知网)